軍議散了,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但陳蔚、楊堪、張挺、丁滿、田春來和張萬山卻留了下來。

一場大戰絕對不是隻靠軍隊的武力碰撞就能解決問題的,淮右謀的是一世之地,拿下廬濠甚至和滁幾州,不是隻圖撈一把就走,而是要將這四州納入淮右,使之成為日後真正的王霸之基,那麼單單擊潰或者消滅楊溥就不是核心了,如何來贏得廬濠乃至和滁幾州的民心,才是根本。

廬濠和滁四州與壽州不同。

壽州基本上是被蟻賊橫掃一空,只是在壽春城內才保留了三大姓,而其他諸如霍丘、安豐以及壽春三縣的其他中小士紳都均被蟻賊清掃得差不多了,即便是這樣,淮右拿下壽州之後將其融入到淮右體系中,依然花了不少心思。

而現在的廬濠和滁四州基本上未受到蟻賊的衝擊,也就是其原來的社會政治結構體系基本是完整的,這些士紳望族基本上也是效忠於吳楊的,只不過這種忠誠度可能會隨著戰局的演變而提升或者降低。

如果淮右真的以軍事勝利拿下這幾州,那麼如何來真正讓幾州歸附,這才是一道最難的考題。

就這個問題,江烽也早就要求包括陳蔚、崔尚、張萬山等人在確立了吳地將是下一步淮右的戰略目標之後就開始著手佈置相關事宜和進行研究了。

淮右的軍事實力還沒有達到可以碾壓一切敢於阻擋淮右意志的程度,淮右也不希望拿下廬濠和滁四州之後讓這幾州變成動盪之地,影響淮右在這裡的戰略佈局,所以在如何實現這一戰略目標上就必須要多策並舉。

“巢湖水匪那邊聯絡得怎麼樣了?”只剩下最後幾人時,江烽才問及一些陰暗面的東西。

這並不適合所有人都知曉,倒不是說不相信其餘諸將,而是很多東西知曉了無益,而人多口雜,洩露出去之後反而是大禍。

從開始謀劃奪取廬濠二州時,淮右就在考慮怎麼來圓滿的完成這一任務。

軍事上的準備自然不必多說,沒有武力做後盾,一切都是空談,但武力不能解決一切。

廬州是楊氏老巢,根基厚重,影響力深,尤其是合肥,但並不是說在廬州就沒有隱患了,巢湖水匪就是廬州一大勢力。

由於肥水流入巢湖,而巢湖向東南又有濡須水與江水相通,所以巢湖的地位就非同一般了,比起白水塘來說,要重要許多。

但是基於蟻賊的重心將是楚揚二州以及江南的潤常二州,所以秦權雖然也在招攬了白水塘水寇之後也派人聯絡了巢湖水匪,但蟻賊未來並無意爭奪廬州,所以對巢湖水匪這邊下的功夫並不深。

秦權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清楚自己麾下是一幫什麼樣的貨色,征伐楚揚二州乃至南面的潤常二州大家夥兒肯定都是積極性高漲,沒的說。

這四州乃是整個江淮吳越的精華之地,富庶無比,從黃巢之亂以來,吳越立國,這幾地已經有多年未經戰事,魚米之鄉,膏腴之地,奢華冠甲天下,可謂江南士紳望族皆以為尊,隨便拉出一個縣來都要比河朔青密這些殘破貧瘠之地一個州收穫更大,所以沒有人會甘於後人。

但若是要讓這幫人在拿下楚揚之後再去攻打西面廬濠和滁這幾個相對窮困一些的州縣,恐怕手底下這些人就未必有那麼大的熱情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對於這些賊匪來說更是如此,不逼到沒飯吃的時候,有更多的選擇機會的時候,誰會願意去窮地方打仗?

南邊一江之隔還有潤州常州,還有江寧蘇州這等肥羊,為何要去進攻和滁這些窮地方?哪怕是秦權也難以壓服手底下對富庶之地的嚮往,更何況廬濠和滁幾州也的確沒有太多值得留念的東西。

既然始終要打仗,為什麼不去打更有價值能收穫更多的地方?

而巢湖水匪也非蠢人,他們也看到了蟻賊的重心在楚揚,對於廬州這邊也不過是順手之舉,所以雖然也眼饞蟻賊的風光,但是也沒有輕易就易幟舉旗,只是和蟻賊搭上線,留下一份香火情,日後也許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