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局面也好不了多少,負傷士卒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幾處燃燒的城樓都還沒有完全撲滅,仍然在冒著濃煙。

大批的夫子們這個時候終於可以派上用場,結隊上了城牆,幫助清理戰場,抬走傷員和屍體,整理各種守城器械和物資。

今年整個中原和淮北大旱,若非前兩年風調雨順,還有些積蓄,只怕在淮北之地,早已經易子而食了。

但即便是這樣,整個被蟻賊荼毒一空的淮北,仍然是陷入了絕境,大量的農民逃亡他鄉,剩下的也只能逃入城中覓生,這固然極大的加重了潁州城內的壓力,但從另一角度來說,也給潁州城防帶來了大量廉價勞動力。

只需要一餐稀粥,就能讓這些夫子們幹上整整一天,當他們真的幹不動的時候,也就是壽命終結的時候了。

城牆頭上一片狼藉,鮮血凝固成紫黑色,一灘灘,或者填滿了青石板縫隙,城樓的木柱上,箭矢零落,牌匾被砸成了兩段,一塊還半晃著懸掛其上,另一塊卻不知道丟在哪裡去了。

兩名士兵相互攙扶著,滿臉痛苦之色,沿著樓梯在夫子的幫助下上了木板,被抬了下去。

即便是這個時候,城牆上仍然有一副嚴陣以待計程車卒,半點也不敢疏忽大意。

魯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著自己的親衛隊沿著石梯上了城牆。

這裡是他的第九軍和高陽的感化右廂第四軍防區的交匯地,從城門樓以北劃斷,歸右廂第四軍守衛,不過畢竟都是在一條戰壕內作戰,倒也沒有分得那麼細,真正當蔡州軍攻上來時,兩軍將士也都一樣全力以赴。

蔡州軍的攻勢更多的還是落在了防禦的北區,也就是感化右廂軍的第四軍那邊,而南區則主要是術法武器的打擊壓制,迫使第九軍只能龜縮在雉堞垛口下,但這種滋味一樣不好受。

魯桐沒有往北面走,那樣太顯眼了。

他裝出一副檢視情況的模樣,走到了城門樓處。

城門樓裡已經被收拾了,但仍然洋溢著濃郁的血腥氣息,親衛隊都守衛在外,只剩下魯桐和另外兩人進了內裡,一直上了二樓。

二樓是很狹窄的夾層,原來是弓弩手的埋伏地,但由於蔡州軍攻勢集中在城北,所以相對來說這邊戰事並不算激烈,弩手也就並未上二樓。

推開側面的窗戶,魯桐手指一指,“從這裡一直延伸到北面拐角,都是高陽的防區,這一段共有三個藏兵洞,另外其還在居中的石梯下留有一營的預備隊,……”

將頭盔微微向上推了推,親隨打扮的袁無為目光沉靜,直視前方,好一陣後才問道:“那高陽平常時候是在什麼地方?夜裡他會回城中休息麼?”

魯桐搖了搖頭,“這高陽倒是十分警醒,這幾日裡都是駐守在城上,偶爾到藏兵洞旁的石室裡休息一會兒。”

袁無為微微蹙起眉頭,這卻有些棘手。

藏兵洞留有一營預備隊,這應該是高陽的親衛隊,或者說是精銳所在,高陽本人也是太息期高手,自己若是單槍匹馬去,除非能準確把握住對方的行動規律,一舉擊殺,一旦被其逃脫,有其親衛隊作掩護,恐怕在要殺他就不易了,而且也不清楚其親衛隊中有無術法高手。

“同化兄,可知這高陽貼身親衛中有無術法強者?他本人是否喜用術法武器這一類的東西?”

魯桐思索了一下,遲疑著道:“沒有聽聞高陽提起過,此人深居淺出,和我們這邊接觸不多,我只知道他的武道水準不俗,起碼是太息期以上了,他的親衛隊中亦有天境以上的高手,相當麻煩。”

“哦?”聽聞高陽的親衛隊中都有天境高手,袁無為也有些意外,像蔡州軍中除了家主袁懷河外,其他人的親衛中有用術法武器的,但卻沒有把天境高手用作親衛的,這淮北的水還真不淺。

“文極,你覺得如何?”袁無為把目光轉向旁邊一直在窗戶邊小心打量的袁文極,隨即又問道:“同化你能靠近高陽那邊麼?”

魯桐遲疑了一下,“我和高陽沒有交情,恐怕過去會更讓人起疑心,除非有合理的理由,但又怕時間上趕不及了。”

袁文極摸出一枚弧形琉璃鏡片,小心的探出窗戶,然後運足目力觀察著,一點一點的挪動著鏡片,一時間沒有答話。

袁無為也不催他,靜靜的等候著。

“同化兄,藏兵洞那邊的結構圖你這邊可有?”好一陣後,袁文極才突然問道,但是目光依然在望著遠處。

魯桐想了一想,“我這裡沒有現成的圖,但是我對那邊還是比較熟悉的,憑記憶可以畫一張草圖出來。”

“結構複雜麼?我是說藏兵洞和其周邊的石室多麼?還是隻有那麼一兩間石室?另外,能不能確定高陽肯定住在石室中?”袁文極一連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