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鎮南軍要說和我們並無瓜葛,中間還相隔舒州,嗯,若是算上大鐘氏,還有江饒防禦使轄地,似乎還真有點兒搭不上界,可這鐘家二郎這般姿態,怕也不會無的放矢吧?”江烽看了一眼梅況和田春榮,又瞟了一眼張挺。

梅況和田春榮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還是田春來接上話:“大人,怕是和吳地之亂有關。”

“哦?”江烽也想到了應該和吳地之亂有關,但是這其中的關節瓜葛卻還沒有梳理清楚。

畢竟他之前對江南這邊複雜的情況不太關心,尤其是這些江南西道的小藩閥們之間的各種恩怨情仇更是一般人所不太瞭解的。

“鍾靜有二嫡子,嫡長子鍾曄,性格狂傲跋扈,在鎮南軍中不太得人心,但是其卻是嫡長子,加之其正妻乃是盧氏女,所以地位還算穩固,而鍾晗自小勤勉,加之天資聰穎,所以很受鍾靜喜愛,其正妻乃是彭氏女,頗受下邊人愛戴,……”

江烽忍不住搖頭。

這好像又是一出奪位戰的味道啊,都是嫡子,只不過長幼有序,如果沒有特別的意外,鍾曄勝出當無異議,鍾晗再受鍾靜喜愛,鍾靜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立鍾晗為儲。

在這個時代,好像哪個地方都存在這種狗血事,其實這也正常,像楊堪這些人不也就是因為是庶出而直接喪失了家族中所有權利,不得不外出投奔自己來尋求出路麼?

“可這和大人有何關係?”秦再道忍不住問道。

“當然有關係。”田春來苦笑著道:“小鐘氏,也就是鎮南軍的正朔,一直對江饒二州的分裂出去耿耿於懷,鍾靜更是一直視江饒二州獨立於鎮南軍之外為平生大憾,也曾發下宏願,要重奪江饒二州,但江饒二州一直在大鐘氏控制下。”

江饒二州地理位置重要,有居高臨下之勢,一旦獨立勢成,要想重奪自然不易。

“大鐘氏雖然實力不如鎮南軍小鐘氏,但是其背後有吳國以及吳國附庸宣州、歙州、衢州等地支援,所以鎮南軍幾度征伐都是無果而歸,以至於後來鎮南軍對吉州和虔州、韶州的控制力也變弱,最終導致彭、盧兩家控制下的這三州也事實上獨立於鎮南軍之外,現在小鐘氏不得不靠聯姻來拉攏彭、盧兩家。”

江烽微微點頭,有吳國支援,鎮南軍當然別想奪回江饒二州,一個強大完整的鎮南軍顯然不符合吳國的利益。

應該說在當時吳國也是有意要進軍江南西道的,只不過歷史走偏,鍾延規的大鐘氏續存下來,而吳國的勢力也沒有能延伸到江南西道來,倒是讓江南西道呈現出一種小戰國的局面。

至於說現在,楊行密早已成為冢中枯骨,而現在君臣不容,吳國也將走向崩潰的邊緣,崩潰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誰也說不清楚,但是毫無疑問,大鐘氏盤踞的江饒二州又會重回鎮南軍視野。

如果沒有了吳國及其附庸的支援,江饒二州還能守得住麼?

雖然吳國內亂最終會有一個勝利者勝出,但是這同樣不符合吳國周邊的藩閥們利益,這些藩閥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參與插足進去,儘可能的讓吳地局面內亂更厲害一些,持續時間更長一些,以便於他們能從中漁利,

“春來,看樣子鍾晗是想要幫助其父完成這個收復江饒二州的宏願,嗯,藉此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江烽歪著頭想了想道:“或者他就想要趁機奪儲?”

“大人,這就不好說了,鍾靜現在身體尚好,鍾曄和鍾晗或許都存有此種心思,但是恐怕也只能在暗地裡各自使勁兒了,至於鍾靜過世之後,也許就是各憑實力各顯神通的時候了。”田春來沉吟道。

“也就是說,現在鍾晗這般熱情的對我們淮右,也是有意想要讓我們淮右成為牽制吳地,避免吳地干預他們收復江饒二州?”江烽摸著下頜,“我覺得這好像和我們的意圖並不矛盾,是不是?”

一干將領都神色曖昧的笑了起來,看到江烽這般表情,他們就知道主君怕是又在打什麼主意,像鍾晗這等主動送上門來的貨色,既然有求於淮右,豈有不趁機要為淮右謀些什麼的?

梅況目光裡倒是多了幾分深思,“大人,吳地對江饒二州的支援其實也是間接的,主要是透過宣州、歙州和衢州來實現的,這麼多年來,吳地從未真正出兵過,鍾晗打的主意不算聰明。”

“也未必。”江烽好整以暇的搖搖頭,“況兄,估摸著鎮南軍未必只盯著江饒二州呢,吳國是其周邊這些小藩閥的主心骨,一旦吳地亂起,我估摸著像宣州、歙州、衢州以及這些地方都怕是心神不寧了,那東面的越國和咱們的鄉人閩地王氏,豈會坐視?這等機會,哪怕是閩地不寧,也忍不住要伸手吧。”

江烽的意思很明確,一旦吳地內亂,勢必牽連到周遭諸多依附於吳國的小藩閥,像大鐘氏,像宣州、歙州、衢州,牽一髮動全身,周遭更大一些的勢力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