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為何這般說?”江烽沒有否認。

“若是淮右有意謀劃中原或者淮北,勢必加強騎軍,但是某觀淮右騎軍雖然也在增強,但是卻把更多資源傾斜於水軍和步軍,這顯然不是要圖謀中原淮北,而鄂黃現在還算是淮右盟友吧?大人貌似也還沒有要對鄂黃撕破臉的理由,所以除了吳地,某想不出大人還能對哪裡有意。”王邈胸有成竹,“吳地富庶,內亂在即,大人這麼心急火燎的拿下壽州不就是想要佔據淮南圖謀王霸之基麼?”

三言兩語就把江烽的意圖勾勒出來,這讓江烽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王九郎。

自己的心思很多人都清楚,但是這是在內部,外部一些人也能看出端倪來,但這都是隻能粗略的預測,而王邈能這麼肯定,這說明這傢伙有他自己的一些資源渠道,同時也有極為精準的分析研判能力。

“九郎所言也在理,不過當下時局變化萬千,此前某所劃隨著時間推移也會時過境遷,吳地的確亂局初現,不過九郎覺得是否就是我們淮右的機會呢?”

江烽覺得既然王邈毛遂自薦提出來要出任押衙一職,這押衙的工作性質兼顧了幕僚和武將的雙重身份,武將的基本素質王邈應該不缺,但是作為幕僚這一塊的工作性質,江烽還不瞭解王邈是否勝任,所以也就提出這個問題來考較一下對方。

王邈也立時就明白了江烽問這個問題的意圖,他也不以為意,既然打定主意要擔任這押衙一職,自然也是做了一番準備的。

“這要看淮右準備的情況。某對淮右目前的情況只能知曉一個大概,對淮右步軍戰力狀況如何不瞭解,淮右方面在吳地方面有無其他準備,比如情報收集,內部分化拉攏收買,以及淮右自身為這一戰所作的戰爭準備,這個戰爭準備包括多方面的,錢銀、糧食、軍資等,就我個人來判斷,淮右目前應該還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如果強行要推進這一戰略,有可能會演變成騎虎難下的局面,甚至會給其他外敵以可乘之機。”

江烽心中一凜,拿下壽州之後這一段時間,整個淮右軍上下都瀰漫著一種過於樂觀的氣氛,江烽也知道這和自己胃口過大有很大關係。

得隴望蜀大概也就是自己目前的心態,壽州如此容易的拿下,在很大層度滋長了淮右軍的驕傲情緒。

的確,雖然說壽州遭遇了蟻賊的洗劫而實力頓減,但是一夜之間就被澮州軍攻下,連江烽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和意外。

對於澮州軍來說,更是覺得淮南之地諸軍不過如此,想必那吳軍也差不多,自己心中都存著這份心思,可以想象得到像楊堪、丁滿、張挺、張越、秦再道、許子清這些將領會對淮南諸軍有什麼看法。

現在大家都覺得淮南諸軍言過其實,不過如此,拿下了壽州,設若吳地內亂,那麼順手牽羊的拿下濠州、廬州甚至滁州、和州是不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

還有那舒州孤懸於南邊,是不是也可以稍加顏色,讓其自動俯首稱臣呢?

事實上江烽也有一些警醒,但是王邈今日這麼直白的典型,還是讓江烽有些聳然一驚的感覺。

尤其是王邈最後兩句提到的騎虎難下和給其他外敵可乘之機,更是讓江烽心中一陣湧起一陣寒意。

“請九郎教我。”江烽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淡然悠閒,變得嚴肅起來。

王邈也不客氣,“大人,淮右軍的底子是澮州軍,而澮州軍的基礎是固始縣軍,之所以固始縣軍能迅速發展成為澮州軍,並連續取得輝煌勝利,某以為這有幾個因素,一是蟻賊圍城時大人指揮得當,應對有方,給了這支軍隊一直充分的鍛鍊打磨機會,俗話說戰爭就是軍隊成長的最好熔爐,某相信蟻賊圍城那一戰應當對澮州軍的成長起到了關鍵作用;二是大批大梁老卒和軍官的加入,對澮州軍的成長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再加上有蔡州軍來犯那一戰,又讓澮州軍得到了一次磨礪。”

王邈說到這裡時,頓了一頓,“但是……”

江烽也早就在等待轉折了,每每前面說得非常令人愉快,後面都會藏著一個轉折詞,他太清楚了,因為他自己就經常這樣。

“但是,澮州軍膨脹的速度太快了,一軍變兩軍,從澮州軍到淮右軍,兩軍變四軍五軍,而且騎軍力量孱弱,實事求是的說,或許淮右軍有那麼一兩軍在防禦作戰上已經具備了一定水準,但是在野戰上卻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戰績,更不用說攻城戰了,壽州一戰據說是裡應外合,沒有經歷真正的攻城戰,如果大人覺得濠州和廬州也能做到如此,那某收回這個結論。”

王邈的話也讓江烽一陣尷尬,這傢伙話語犀利起來似乎和張挺有一比啊,讓人有點兒下不了臺,明知道壽州這種事情不可複製,還這麼揶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