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宿舍區建立在半山腰上,自下而上,海拔越高的地方,屋子的形狀都越接近於塔,在宿舍區頂部的一座四稜塔上,此時正浮著一團濃濃的黑霧。

太歲盯著那片黑霧看了一會兒,霧氣便迅速消失了。

這些霧氣,彷彿在有意躲著他一樣。

老湯氣喘吁吁地來到太歲身邊:“我……我來……引路吧,呼——這地方我熟。”

太歲依然盯著遠方的塔尖,沉聲問道:“最近這段時間,宿舍區裡,有沒有出過什麼怪事?”

老湯搖頭:“沒聽說有什麼怪事啊。”

“如果發現異常,及時通知我。”

說著,太歲朝前方的路抬了抬手,示意老湯去前面引路。

太歲剛才說的那番話讓老湯感覺一頭霧水,但他也沒敢多問,便匆匆忙跑到前面引路去了。

穿過幾條衚衕,老湯便引著太歲來到了宿管員住的地方。

那是一座外牆看起來還算整潔的水泥建築,牆面上微微有些開裂,房門是鋼鐵打造的,如今上面已附著了不少鏽跡。

宿管員老陳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今年四十五六,腰上彆著一塊黑草牌。

他推門出來的時候,先看到老湯,就問老湯,還沒下班呢,怎麼這個點兒回來了,接著又看到了站在老湯身後的太歲,他可能是琢磨著沒見過這個年輕人,表情有點疑惑,最後又看到了跟在太歲身邊的仇束,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宿舍區住了一個小丫頭的事兒,只有工人們知道,這種事是絕不會讓高層們知道的。

因為宿舍區有規定,所有工人,均不能帶著孩子進來。

兩年了,但凡是住在宿舍區裡的人,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品行,什麼樣的性格,來自哪裡,卻全都達成了無聲的共識,所有人都在默默保守著這個秘密。

時常有工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會將最可口的飯菜藏起來,晚上帶回來給小丫頭嚐嚐,雖說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東西,無非就是一個雞蛋,半塊蘋果,但就是這樣的東西,也總能換來小丫頭天真無邪的笑容。

就連劉五這樣的混不吝,每到過年過節,也總想著給這小丫頭添置幾件新衣裳。

在工人們眼裡,這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彷彿就是他們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看著她歡笑,看著她一天天成長,對於工人們來說,那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老陳愣愣地盯著仇束,一時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老湯就對老陳說道:“這位是我們三號鍋爐房新來的棟哥,他說他能治好小火柴的病。”

其實老湯也在賭,他在賭蓋棟沒有騙他,他在賭,仇束不會將今天的事說出去。

一聽到老湯的聲音,躲在床下的小火柴便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阿爺,你怎麼回來啦?”

此時的老湯也很緊張,他眼睜睜地看著小火柴跑到門口,卻不敢應聲。

小火柴站在那裡,視線越過老湯,落在了太歲身上。

這小丫頭長得朱唇皓齒,像個打了玉漿的白瓷娃娃,只是身子格外瘦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看到小火柴那雙乾乾淨淨,絲毫不摻雜質的眼睛,太歲打心底裡喜歡,一時間沒忍住,便衝著小丫頭笑了。

小火柴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臉上也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