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鍋爐房內,盤蛇一般的金屬管道層疊交叉,巨大的輥壓機在蒸汽催生出的濃霧中擺動著,發出陣陣巨大的噪音。

數十名工人揮汗如雨,用鏟子將煤炭送進鍋爐,儀表盤附近的閥口不時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火焰。

蒸汽。

鐵鏽。

噪音。

還有那蓬飛在空中的煤灰。

這些東西,彷彿就是人類文明的全部縮影,三百年前人類文明就是這個模樣,三百年過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太歲很快就找到了鍋爐房內的那間鐵皮房,冷家名下的鍋爐房裡都會有這麼一間鐵皮房,守在裡面的人是整個鍋爐房的監工,負責鍋爐房的日常管理和人員排程。

“我是新來的燒火工。”太歲湊到鐵皮房的小窗前,衝著視窗內大喊。

這裡的噪音太重,不特意提高音量,屋子裡的人根本聽不到你的聲音。

三號鍋爐房的監工叫湯文選,是個白淺級別的馭氣師,他今年才四十來歲,可整個人看上去非常頹,很多不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今年已經六七十歲了。

在冷家的工業園區內,能坐到監工這個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是金鼎級的高手,再不濟也是個青囊,湯文選能以區區白淺坐上監工的位置,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這個人非常有眼力價,為人八面玲瓏,不管是應付上級,還是管理手底下的人,都能做到左右逢源,上面的人賞識他,底下的人也大多推崇他,說實話,要不是修為太弱,湯文選至少能混到分園主管那個職級。

聽聞窗外有人吆喝,湯文選立即拉開鐵窗戶,臉上帶著一抹公事公辦的微笑,朝窗外望去。

一看到站在窗外的人,湯文選頓時心頭一震。

他一眼就能看出,此時站在窗外的人絕非池中之物。

單是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就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湯文選打量著太歲,太歲也打量著湯文選。

太歲絕對不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相反,由於他過於強大,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在白道上,所有人見了他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導致他很少去刻意揣摩別人的心思,這也造成了太歲情商很低的假象。

但不願意去揣摩人心,並不意味著,太歲看不破人心。

他在江湖上混跡了多少年?他見過的人,比湯文選吃過的鹽還多。

一看到湯文選那雙精光流轉的眼睛,太歲便立即斷定,這個人,絕對是個人精。

湯文選快速朝太歲的腰帶上掃了一眼,見太歲沒有腰牌,便又迅速皺了一下眉頭。

連馭氣師的執照都沒考出來麼?

這樣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為何從頭到腳看不出半點卑微,反倒是氣宇軒昂,一身的正氣。

在短暫的思考之後,湯文選斷定,窗外這個人恐怕不是泛泛之輩,即便他沒有腰牌,也不能輕易得罪了他。

想到這兒,湯文選的臉上立即綻出一抹自然而親和的笑容:“我叫湯文選,是三號鍋爐房的監工,你以後叫我老湯就行。那……您貴姓?”

太歲也堆起一張溫和的笑臉:“免貴,蓋。我叫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