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楊霖殺雞儆猴,拿高家下手,完成自己的目的,那可真就完了。

如今話說開之後,高柄已經發現,少宰心中依然是看重自己的,這讓他心安了一半。只要楊霖不想動高家,高家就不會有事。

送客之後,芸娘端著一壺茶來,遠遠聞到他一身酒氣,便問道:“大郎,可是在別處吃過晚膳了?”

楊霖點了點頭,道:“不用再準備了,今日事也忒多,渾身睏乏,我去看看我爹,便睡了。”

芸娘趕緊去安排丫鬟薰香掃床,鑽被暖床,準備醒酒湯和熱水。

又怕天冷路滑,自己打著燈籠,帶楊霖去往楊通住的院子。

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呼喝聲,幾個大漢在喝酒划拳。隔著很遠,酒氣熏天,房內的倒影,更是顯示出,這幾個人就沒有一個坐的正當的。

桌上杯盤狼藉,雷棟赤著膀子,喝的面紅耳赤。呂泰玄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和楊通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這幾個都是咬釘嚼鐵、臂上跑馬的漢子。不光是吃相難看,這個房間本來頗為精緻,如今也是亂做一團。

這般粗野的場面,芸娘何曾見過,楊霖拍了拍她的肥臀,笑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走便是。”

芸娘如蒙大赦,囑咐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走到一半,還是回頭提醒道:“喝這麼多,一會回去睡覺,你可別錯出了門。”

楊霖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她,道:“我的兒,你親爹走你哪個門,都是應該的,你就少說話,好生生受就是。”

芸娘白了他一眼,生怕這些瘋話被裡面聽見,扭腰款擺匆匆逃也似的走了。

楊霖進到房內,眾人一塊望了過來,楊通笑道:“霖兒,你別笑話,我們幾個在外跑慣了,住在這種精緻的地方,那是渾身不自在。當初一個人也還好,兄弟們相聚,難免就更加難捱。”

楊霖找了個還算乾淨的椅子,拿掉上面的雞骨頭,也不管油不油,坐下之後道:“爹說的哪裡話,來,我給幾位叔父敬一杯酒。”

“哈哈,霖兒長大了。”呂泰玄將他跟前的酒杯推了,換了一個罈子過來,道:“用這個才算喝酒。”

楊霖也跟著一笑,起身挨個給這些江湖豪客倒了一大碗,他們或許和楊霖如今的身份雲泥之別。

但是人不能忘本,這是自己爹的生死弟兄,也曾經給了自己最初的幫助。

敞著胸的楊通,看著自己兒子觥籌交錯,吆五喝六,和弟兄們混在一塊,沒有絲毫的做作,一副融入其中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笑了起來。

“生子如此,夫復何求。”

本來就在柔惠帝姬處喝了不少的楊霖,醉醺醺地出來,手裡提著一個燈籠,看什麼都覺得有些晃盪。

此時天色已晚,各院中的燈也大多熄滅了,只有廊下幾盞燈籠猶在搖曳。

楊霖也分不清是誰的房間,想來都是自己的侍妾,便隨便推開一間進去。

一步三搖,渾身酒氣,提著一個小燈籠。

進到房間之後,楊霖直奔床頭,隱隱聞到一股幽香。

楊天愛剛剛睡下,聽到聲響就從枕頭下摸出一柄短刃,握在手中。

待看清來人之後,趕緊收了起來,心中如同小鹿亂撞。

低聲叫了幾句“乾爹”,還沒等到回覆,就聽到了輕微的鼾聲。

楊天愛心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多的是深深的失落。

一個身材出挑,眉眼秀美,氣質如白雲出岫的大姑娘坐在床頭,手託著腮,足尖兒時不時輕輕挪動一下。

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著床上的人睡得正香,楊天愛兩朵紅雲泛上桃腮,唇角剛也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夜,格外的靜謐,靜到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

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