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心中暗道,這種師中,不適合在地方任職,乾脆調到雲內和姚平仲守長城去算了。

他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講了起來,不過是江南的作坊內,新式紡車的厲害。

這讓秦隴官員十分上心,如今商道通了,若是有大量的布匹,不愁沒有買家。

西域的商人,還有蒙古的馬販子,對布匹的需求是個無底洞。

楊霖激動地站起身來,指著水草豐美的河畔,道:“秦隴是一個好地方,我讓張安專門疏通了河渠,還準備整修道路。朝中政策你們不用擔心,只需好好為政,造福一方。你我精誠一心,我有信心十年內,讓這滿目瘡痍飽經戰亂的土地,恢復盛唐景象。”

在場的秦人無不面帶喜色,楊少宰說話,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很多不敢想象的政策,都在他的手上實現,這是個不被陳舊規矩束縛的人。

京兆府的種洌起身,笑道:“朝廷如此厚待,少宰儘可放心。俺們秦人是最不怵變法的。當年商公變法,便是從秦地開始,推廣新政,在俺們秦人這裡沒有障礙。”

楊霖大喜,心情暢快起來,本以為是老大難問題,沒想到竟然最為順利,比天子腳下的鄭州府強多了。

很快,隨行的侍衛就做好了飯菜,在場的都是上過戰場的人,也沒有幾個嫌棄地,秦隴數得上的幾個大官,就在這鄉野河畔,聚而飲宴,暢談未來,各抒己見。

楊霖認真聽著每一個官吏的意見,慢慢這些人是真的想為這片土地做些什麼,百年苦難之後,依然不改秦人對這片熱土的厚愛。

與京畿省略顯浮華不同,此地的官場,流露著一股簡單樸實的作風。一刀一槍,父兄熱血,換來的安寧和平,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珍惜。

楊霖十分慶幸,自己提前趕走了折家這種害群之馬,沒有了他們,秦隴一省的風氣讓人耳目一新。

再回長安的時候,在橋邊,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雖然沒有人管理秩序,他們自覺地讓出了中間的道路,楊霖也有些感慨,事實上當初制止了童貫,自己也未必是完全為了這些民夫,但是百姓記恩了。

橋頭上,一個老漢舉著一個酒罈站住,看見楊霖的儀仗過來,有些發抖。

陸謙手握著刀柄,親衛們漸漸散開,楊霖走到了前面。

老頭一看,認得楊霖,呲牙一笑:“小老兒受鄉親所託,為少宰敬酒一罈。”

他還記得眼前這個年輕官員的相貌,當初在橫山,就是他斬殺酷吏,開粥放糧,驚世一跪,替朝廷向幾十萬民夫謝罪。

“你們的子弟在前線打仗,為社稷流血,為大宋廝殺,我楊霖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他們的父兄在後面受難。”

“再餓死一個人,我就殺一個都頭,餓死兩個我就殺指揮使,餓死十個以上,我把你們全宰了。勝捷軍的心須也是肉做的,恁的如此無情,刀兵加於父老,是誰人教的?”

“本官雖然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可若再廢話只怕耽誤大夥吃飯,落了埋怨。”

這一句句話,都似乎是就在耳邊,當初這個老頭就是離楊霖最近的人,至今還忘不了當初的橫山。

楊霖哈哈一笑,躍下馬背,拿起酒罈仰頭一飲而盡。

雖然灑了一些,但是如此海量,還是引來一陣歡呼,最後將酒罈反扣,示意一滴也沒了。

楊霖用袖子抹了抹嘴,朗聲笑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