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小心撞到了牆上,無甚大礙。”

高柄一聽這個語氣,心中多少有些瞭然,便不再追問,誰還沒個馬失前蹄的時候。

斜陽漫天,木葉蕭蕭。

一個路邊的茶水攤,鐵鍋內沸水絲絲冒著熱氣,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正大力揮動著蒲扇為爐子鼓風。

种師道靜靜坐在桌前,眼神平靜無波,坐在下首的种師中和姚平仲面面相覷。

“伯父,此番被放出汴梁,重回京兆府,為何悶悶不樂?”

种師道冷笑一聲,道:“京兆府還是京兆府,卻連延安北路都沒了,沒來由多出一個秦隴省,豈不是物是人非。”

种師道擺了擺手,道:“二哥,不要再說這種閒話,將你我二人放回秦隴,還給了一個秦隴總督的職位,試問若你是楊霖,可有這個膽氣?”

“我...”种師中騰地一下站起來,張口半天,又悶悶不樂地坐下。种師中也知道,大哥說的對,自己沒有這個魄力。

种師道喝了一碗茶,老漢彎著腰過來,給他添了一杯。

“還是秦地的茶水解渴!”种師道大笑,指著姚平仲道:“希晏,你在北境這麼兩三年,和女真交手最多,給我說一說,女真人是否真如傳聞般難打。”

姚平仲點了點頭,他是姚古養子,自小在西北邊陲的將門長大,這些人最敬重的,就是眼前的种師道。

“那女真韃子,實際上比傳聞還要兇殘狠戾,每戰必驅使生口附庸軍,拿人命填陣。”

“這不是和西賊的撞令郎一般?”种師中問道。

撞令郎,乃是西夏的一支軍隊,全都由漢人組成,是西夏的炮灰軍隊。

姚平仲搖頭道:“大不一樣,撞令郎雖然也被歧視,但是至少還是被當人看的。那女真驅使生口,全然不把他們當做生靈,往往是在冰天雪地裡,也要扒光衣服,穿在自己的戰馬身上,把光溜溜的生口,不分男女老幼,一起驅趕踐踏。

還有一些女真韃子,在其後縱馬射殺,有時候不為別的,就為取樂。那些韃子聞到血腥,就更加驕狂,往往是悍不畏死。”

种師道打了一輩子仗,第一次聽說這麼沒有人性的軍隊,搖頭道:“我們的秦鳳軍,與之野戰,勝負幾何?”

“同等人馬的時候,完全沒有勝算...”

种師中不服氣地道:“沒有勝算?我看未必!西軍戰力冠絕大宋,在幽燕他們被韓世忠那個老卒阻擋,寸步難進,難道秦鳳軍到了你的手裡,還不如招募三年的幽燕兵馬?”

姚平仲苦笑道:“二伯父,你可知幽燕是怎麼打的?宗澤佔據居庸關,吳璘死守易州府,韓世忠在檀州背靠長城。楊少宰堅壁清野,把幾十萬百姓遷移到幽州一帶,幽燕大地上赤地千里,沒有一戶人家,遍地工事堡寨,步步機關陷阱。那女真人無糧可吃,每一步都是堅城險要,就這還僵持了半年之久...”

三個人都是知兵的,默然無語,這女真人還真是厲害。難怪兩萬人,掀翻了不可一世的大遼。值此王朝兩百年之後,宋遼皆是弊病叢生,將士羸弱,這個時候崛起一支女真,當真是不得不防。

种師道嘆了口氣:“冬去春來,等到天氣回暖,只怕又是一場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