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不要緊,這一下就戳破了廂兵的泡沫,江南十府廂兵九萬人,竟然有七成是空餉。

張叔夜按壓住訊息,在都尉府的護衛下,在衙署內七天沒有出門。

早有密探縱馬,將訊息送往大理,楊霖的案上。

江南的武將都知道新任的江南十府巡按在大理清點了廂兵花名冊,但是卻一直沒有動靜。

人心惶惶之下,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人畏罪自殺,有人佯裝無事,有人來回奔走...

可惜張叔夜的大門一直緊閉,幾千個精幹的將士嚴陣以待,巡按衙署外來回巡視的侍衛通宵達旦,徹夜換防,不留空缺。

凡是此時前來拜謁的,一律不見,承平百年的江南,一時間氣氛空前緊張起來。

衙署內,久不露面的張叔夜,正在和殷慕鴻對桌而弈。

這兩個人都是個中好手,一場廝殺下來,棋盤上慘烈異常。

“哈哈,這一局算是和棋如何?”張叔夜笑道。

殷慕鴻料想誰也贏不了誰了,便攤手道:“也只能如此了。”

“這棋盤上可以握手言和,但是江南這局勢,只怕不能善了。”殷慕鴻輕聲問道,眼皮都不帶抹一下的。

張叔夜一看,就知道他早有定計,這個人是楊少宰的心腹,親近無比的人,據說女兒也是楊少宰的愛妾。

他的意思,很有可能也會是少宰的意思,張叔夜無意在江南大開殺戒。

大宋弊端在他看來確實嚴重,但是少宰的所作所為,有些矯枉過正了。

哪有這般殺戮的,這不是暴君所為麼...有一些人,應該是可以勸回正道的吧。

生怕眼前這個讓人談之色變的都尉府提舉再舉屠刀,張叔夜試探性地問道:“依殷提舉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哈哈,殷某不過是一個小小提舉,如何敢妄言如此大事。”

“殷兄何必過謙,誰不知道你是少宰的智囊一般的人物,還望不吝賜教。”張叔夜笑吟吟地問道。

“此事須得這麼琢磨,你看京營禁軍,他們的毛病不比廂兵少,甚至是遠遠大於廂兵。禁軍將門世家,比江南武將更為膽大妄為,少宰是怎麼做的?

他把禁軍世家連根拔起,但是卻施恩於六十萬兵戶。這些飽經禁軍世家壓榨的軍戶、軍屬,都從奴役中被解救出來。強者依然為兵,待遇十倍於前,弱者也有個生計,不再為人牛馬。今日之事,對江南廂兵,是福不是禍啊。”

張叔夜將棋盤收好,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完了,對廂兵不是禍,那麼對造成廂兵這般局面的文官武將呢,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