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本來打算在夏州相會,宥州並不是主場,便沒有任何準備。

蘇珂野只得清理出自己的大帳,供這些人談判,好在楊霖和耶律大石都不是講究這個的人,眾人落座之後,耶律大石冷冷地望著忽兒札,道:“西北招討司什麼時候允許克烈部在黑山開市了?皇帝陛下下了聖旨?”

現在他們自忖有了宋人襄助,忽兒札不甘示弱,嘲諷道:“往日裡賣給西北招討司的馬,竟然有人出了十倍的價格哄搶,我們不賣難道留著送人麼?”

耶律大石眉間怒氣翻騰,一拍桌子,行將爆發。

楊霖趕緊打哈哈,站起身笑道:“我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和氣生財。契丹和大宋乃是世代交好的兄弟之邦,宋遼友誼源遠流長,兩國百姓互敬互愛,開市不是情理之中?大石林牙何必大動肝火,要與這小小的克烈部為難,要知道克烈部也是契丹的子民啊,他們一到嚴冬就餓死不少人,來換點保命的糧食,能有什麼過錯。相信大遼的君臣,定能體諒子民的這點求生訴求,不會阻攔黑山互市的。”

忽兒札笑道:“楊少宰是明白事理的人,永遠是我們克烈部的朋友。”

蒙古諸部雖然是契丹國的一部分,但是每隔幾天就要造反,對這個遼國的林牙根本沒有半點畏懼。

耶律大石恨得牙根癢癢,他如何聽不出楊霖話裡的含義,不過就是隱晦地提醒自己,契丹朝中被他買通了,自己再怎麼爭論、使出何等手段,都是徒勞費力的。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襲上耶律大石的心頭,真不知道南人朝廷,那個道貌岸然處處講究禮法的朝廷,如何生出了這麼一個少宰。

眼前這個人的手段,簡直就是髒的出奇,什麼腌臢手段都是信手拈來,他是怎麼放下南人讀書人的氣節,去賄賂蕭奉先那個狗賊的。

兩側的太陽穴因為咬牙而繃緊,耶律大石沉默了一陣,整個大帳也隨著他鴉雀無聲。

終於,緊握的雙手攤開,耶侓大石眼中的凝練逐漸散開,縱使強悍如他也有喪氣的時候。

姓蕭的奚人,已經把契丹的利益賣個乾淨,耶律大石索性威脅道:“西北路招討司有五十萬兵馬,不知道這次克烈部準備拿出多少人來廝殺?”

忽兒札也不是好相與的,想也沒想就回道:“過了古洩兀兒湖,遍地都是克烈戰士,我們的敵人見到幾個人,便有幾個人與他們廝殺。”

火藥味漸重,楊霖又一次跳出來滅火,笑吟吟地說道:“何必要打打殺殺,大石林牙遠來不易,我帶你和忽兒札兄弟到處逛逛,帶回幾包特產分一分,和和睦睦豈不是更好。”

“楊少宰少在這癲言風語,我們契丹不會做視此次背叛,回去之後我一定奏明皇帝,出兵把這克烈部從草原上抹去。”

和事佬楊霖目光一寒,笑容逐漸消散,淡淡地說道:“你能不能說動契丹皇帝我不知道,本官奏明吾皇,料想必得准奏。克烈部若是因黑山互市而被人攻伐,大宋西北軍馬二十萬,絕不坐視!”

春風滿面的楊少宰突然變臉,大帳中的氣氛為之一凝,這個人嘻嘻哈哈沒個正行,但是誰敢忽視他說話的分量?

忽兒札最為激動,剛想說話,被楊霖壓手製止。

耶律大石心中恨意滔天,堂堂的契丹,兵強馬壯幅員遼闊,曾經打得宋朝丟盔棄甲,幾番南下殺人無算。

可惜朝中奸佞當道,以至於他竟然被人如此威脅,偏偏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主。

瞪著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楊霖渾然不懼。

耶律大石心中悲嘆一聲,西北的局勢,契丹已經無力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