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這是陽謀,避無可避的陽謀,是他跟後世的西方殖民者學來的。

扶持弱者來管理強者,如此一來,有了大宋的支援,房當氏和米擒氏為了自身的發展,肯定會竭力打壓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這些強橫部落,然後發展自己的族人。

到時候橫山七羌,再也不是鐵板一塊,只要細封氏鬧事,失去了其他部落的照應,大宋可以輕易剿滅他們,因為他們賴以守禦外敵的橫山,已經有了其他部落羌人的指路和攻擊。

而房當和米擒氏,為了能夠不被憤怒的細封氏撕碎,就必須越來越依靠大宋。

等他們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自己再煽風點火,挑撥是非,讓這些羌人頭目領主全都自相殘殺,最後自己剿滅所有頭人領主,然後安撫諸羌,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羌人面前,發放糧食,救援傷兵,給他們生路和活計。

來時還同心同德,要為橫山諸羌謀求最大利益的七部,到了此時不到一刻鐘,便已經離心離德,各懷心思。

強的部落不甘心受到昔日小弟的統治,弱的不捨得主動放棄這從天而降的權勢,中間的兩頭都不想得罪,而且他們也想參與瓜分拓跋氏。

可惜,現在的決定權,全在兵強馬壯的宋人手裡。

楊霖不給他們辯駁的機會,冷眼巡視一圈,道:“各個部落去到哪個州府,由房當氏負責分派,即日起開始落實去做。”

房當氏族長別失野離單手握拳,放在胸前,行禮道:“遵命。”

楊霖笑著一拍手,開始上菜上酒,剔透如玉的精美瓷器上盛著各式精美的菜餚一一端放在楊霖、在場的大宋武將和各部領的桌面上。

精心調配的各式菜餚色香味俱佳,盡顯大宋氣派,卻有幾個人味同嚼蠟。

楊霖笑道:“只要你們在大宋的治下,便可日日享受這等酒食,而不用像拓跋氏統治時候一樣,全族上陣當炮灰。夏賊驅使你們,如同犬羊一般,我們大宋則待你們和自己子民無異。”

別失野離和米擒氏的祝孔革一同起身,為楊霖祝酒,然後親自下場載歌載舞。

夜色下的無定河猶如銀鏡,映出河邊一隻小鹿的眼睛。小鹿低下頭飲水,鹿吻在水面上蕩起一圈漣漪。

突然,一支利箭刺穿了它的喉嚨,蘇珂野馬術精湛,縱馬趕來一把將小鹿往後一拋。

自有手下的羌人伸手接住,不顧鮮血捆到身前,一路上眾人一言不發,氣氛十分沉悶。

等他們回營之後,蘇伊娜來到父親的房中,往地上一跪:“父親,女兒不懂事,惹了那個大宋高官,誤了我們細封氏的大事了,請父親責罰。”

蘇珂野自知不是女兒的事,這根本就是那個宋朝的楊少宰事先安排好的,驅虎吞狼好計謀啊。

這條毒計就擺在那裡,卻由不得你不上當,別失野離和祝孔革能夠為了羌人的共同利益,放棄自己的這個機會?

他臉色沉鬱,心裡想著今後的對策,細封氏有十萬族人,絕不可能屈服在兩個小部落的帳下。

蘇伊娜見父親不說話,心裡更加難受,倔強地抬著頭,隱隱有淚珠就要決堤湧出。

蘇珂野並不是溫柔地人,甚至也不是一個溫柔的父親,心中煩躁不堪的時候低頭看見女兒甚至有些厭惡,揮手道:“出去!”

蘇伊娜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沒想到這次給部落帶來這麼的的損失,自己的刁蠻任性終於受到了懲罰。

清冷的河水映照著滿天繁星,河邊的晚風帶著一絲水汽,蘇伊娜終於大哭起來。

這個美麗的族長女兒,在橫山猶如一朵鮮花,是所有羌人的公主一般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