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河是大忠國境內第一大河常年奔流不息,吳家嶺是沽河上游一個普通的小村落。

時至初冬,雖說不上嚴寒倒也有幾分冷意。吳家嶺的幾位老人正趁著暖陽高照,在牆根下坐著不足一尺高的小木凳曬太陽。一名老漢身前的雙腿間倚靠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男孩正拿著一隻由野草編制的螞蚱玩耍。 老漢原本是一個船把頭,自從兒子兒媳給他添了這個小孫子,需要常年在外的船把頭營生就換成了兒子兒媳做了。原先是老兩口一同照顧小孫子的,不過老漢的老伴兒更有福氣些死在了前頭。老漢懶洋洋的倚靠在牆上,眯著眼面帶笑意的照看著身前的孫子,操勞半生的他滿足的很。

老漢忽覺眼前一暗,抬眼一看,原來是一個黑衣青年擋住了光線。黑衣青年面帶笑意的叫了聲:“吳老哥。”

老漢直了直腰,仔細的看了看卻並不認識青年,道:“娃兒,許是認錯人哩。”

黑衣青年道:“近十年過去了看來老哥哥是不認得我了,不過我可知道吳老哥有一個雕花的黑漆木盒。”

一聽這話老漢笑意收斂,激動到騰的站起身來。由於用力過猛身前的小孫子被碰倒在地,名叫“虎子”的小男孩不僅未曾哭泣,反而順勢趴在地上繼續玩著到手不久的螞蚱。

黑衣青年將男孩扶起抱在懷中,男孩也不認生衝著青年憨笑一下,青年頗為喜愛的用手捏了捏男孩胖乎乎的臉頰。老漢下意識的想將孫子抱回,不過嘴角抽搐一下又將手收了回來,道:“你······你怎麼會?啊,原來是王老弟。虎子這孩子是我唯一的孫子也是我的命,對我來說他可比什麼都珍貴。王老弟你明白嗎?”

老漢這話一出,身邊的幾個老人紛紛站起來拿起木凳,頗為不善的看著黑衣青年,這是吳姓老漢行善半生的果報之一。

吳老漢伸手虛拍幾下,對幾位老人道:“沒事兒,沒事兒。確是舊識不假。”

黑衣青年見此情景,略一思量頓有所悟。他將男孩放下,從懷裡取出些散碎銀子,道:“虎子,村頭有人正在賣肉,你去買些回來好不好啊?”

虎子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一停,舔了舔嘴角瞪眼看著吳老漢。吳老漢見此輕鬆了不少,點了點頭,虎子抓過銀子一溜煙的跑了。吳老漢再次對著幾位老人點頭示意之後,老人們這才面有笑意的紛紛對青年點了點頭。青年許是被剛才老人們威脅似的舉動驚著了,拘謹的一絲不苟的一一見禮。

見青年如此模樣,老人們有幾分不好意思,不過終歸是放下心來。吳老漢招呼一聲就要帶著青年回家。這時一個老婦人對吳老漢道:“三哥,我去幫幫手吧。”

吳老漢道:“狗子娘,天還早著哩!”

旁邊的一位面板黝黑的老漢,開玩笑道:“狗子娘,你還不快坐下。還看不出來?老吳是怕虎子買的肉叫你分了去哩!”

一聽這話老人們盡皆哈哈笑了起來,老婦人也是眉目含笑混不在意。吳老漢與這人相熟,知他好開玩笑,也不生氣白了他一眼後帶青年往家走去。其實黑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王長生,吳老漢則是當初幫助過王長生的吳姓船主。

吳老漢的家其實並不遠,吳老漢一直領著王長生來到裡屋坐下。開啟鍋蓋取出一些已經略微發涼的燒飯水,吳老漢邊遞給王長生邊說道:“王老弟稍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吳老漢一番翻箱倒櫃之後,將一個雕花的漆黑木盒遞到王長生面前的桌子上。王長生用手摸索著木盒仔細的看過之後,突然猛地將木盒向外一推。吳老漢猛然一驚,連忙說道:“王老弟,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王長生站起身來,將吳老漢扶到身邊坐下,道:“吳老哥啊!吳老哥啊!你是一個極好的人啊!究竟是對如今的世道沒有信心,還是對老弟我沒有信心?世間可不盡是那忘恩負義、知恩不報之人啊!老哥如此想我,讓老弟心寒。”

吳老漢是個善人,聽了這話瞬間漲紅了臉,連忙站起身來就要說些什麼。王長生哪會真的怪罪,再次扶吳老漢坐下,寬慰道:“吳老哥,老弟幾句玩笑之言不要當真,只怪此物確實太過珍貴。老哥還是快快將其收起,不要輕易示人免得招來禍事。”吳老漢連連點頭,將木盒藏回原處。

待吳老漢回還之後,就要給王長生燒水泡茶。王長生將其攔住,道:“吳老哥,別看老弟今日是空手而來,卻還是要和你討些酒的。至於茶就算了嘛!”

這話可是說到了吳老漢自得的事,嘿嘿笑過幾聲,吳老漢自得的說道:“不是哥哥我誇口,只怕全村人的酒加起來也沒有我的多哩。”

王長生故意玩笑道:“依我看倒不是哥哥酒多,許是年景不好村裡人都不喝酒了吧。”

吳老漢連連搖頭,悄聲道:“新皇帝還不錯,這些年還是好了許多的。不過村中人珍惜糧食,喝酒的少倒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