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一途既艱且苦圓覺講的清楚,奈何王長生修行之心已堅,終是決定隨圓覺去往仙山修行。此去仙山離家遠鄉不知幾時得還,而且爾騰已除再無牽累,王長生要在走之前去探望韓鐵虎的母親。

這一日晌午時分,王長生來到一個小村子。站在村外的土路上,看著不遠處屋頂上飄起的裊裊炊煙,聞著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的煙火氣,不知為何王長生心中愉悅的很。走進村莊王長生邊走邊看找尋著與記憶中相同的景物。

不遠處一座向陽的房舍前,幾個面板黝黑的農家漢子正趁著午飯前的空閒時間聚在一起閒聊。漢子們見王長生面目陌生也就多打量了幾眼。見王長生手裡提著兩隻肥壯的大公雞又風塵僕僕的樣子,將他當作到村中訪親的外鄉人,對著他點了點頭又笑了笑。王長生仔細打量了幾眼卻沒有認出一人,也就只回禮似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更遠處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婦人正慢悠悠的散著步。老婦人似乎在村中極受尊敬,凡是經過她身邊的無不恭恭敬敬打招呼的。王長生遠遠的看了一眼,認出老婦人就是韓母,便急匆匆的奔老婦人而去。許是王長生奔行的確實急了些,還未走到老婦人面前,便被先前那幾個漢子圍住攔住去路。王長生見他們眼神之中頗有些不善之意,略一思量心知應是將自己當成了不法之徒了,當即被“嚇”的不敢輕舉妄動。

王長生正想解釋幾句,卻聽見老婦人激動的喊道:“是長生?真是長生回來了嗎?”原來老婦人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仔細看了看,終是認出了王長生。

如此那幾個漢子自然是明白了過來,面面相覷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讓開了道路。王長生並未怪罪對眾人點點頭這才繼續向前,緊跑兩步來到老婦人身邊,王長生輕握住老夫人的手激動的說道:“伯母,長生回來了。”

老婦人緊緊抓住王長生的手上下打量著,眼眶有些溼潤的說道:“果然是長生,果然是長生。”興奮激動之餘,老婦人仍不死心向王長生身後看了眼。眼見確實只有王長生自己回來,老婦人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聊過幾句老婦人就與眾人辭別,帶著王長生回到自己家中。韓母家是三間帶院的瓦房,牆是泥砌的,牆皮已經掉的差不多了,有好幾處因雨水衝涮已經很薄了。院子裡除了一顆高大的梧桐樹就再沒有其它東西了,王長生就將兩隻雞放在了院子中。屋子裡很暗,因為窗戶非常小。屋子中只有幾樣簡單的傢俱,再無長物。

王長生看著眼前的景象,臉色有些難看起來。韓母只顧領著王長生往裡屋走,自然沒有察覺。安排王長生在裡屋坐下,韓母便著忙的想去燒水招待王長生。

王長生攔下韓母並扶著她坐下,略一沉吟說道:“伯母,鐵虎他······”

韓母輕輕擺手打斷王長生的話,悲傷的說道:“長生,你不必說了。我已經知道鐵虎戰死的訊息了。”

王長生有些意外的問了句:“您是說您已經知道鐵虎戰死沙場了嗎?”

韓母將王長生意外之色看在眼裡,拍了拍王長生的肩膀說道:“長生,你也莫要再想些謊話騙我。我已知道我兒鐵虎確實已經死了。”

王長生想起韓鐵虎真正的死因,當即心痛不已。不過不管韓母是怎麼的韓鐵虎的死訊的,如今誤以為韓鐵虎是戰死的倒是好的。畢竟這樣相比於韓鐵虎真正的死因,更容易讓人接受。

其實關於要不要將韓鐵虎的死訊告知韓母,在來之前王長生已經猶豫了很久。是讓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時時處於思念之中,等待著已經永遠不可能回來的兒子,還是要告知死訊。二者其實都難免給韓母帶來悲傷,至於孰輕孰重嘛?不好說。提起韓鐵虎韓母身體都有些輕輕的顫抖,不過面上只是有悲傷之色卻並未哭泣。

王長生看在眼中心中悲傷,對韓母說道:“我對不起您,是我沒有照顧好鐵虎。”

聽了這話韓母非但沒有責怪王長生,反而笑了起來。王長生見狀擔心的問道:“伯母,您這是?”

韓母看著王長生問道:“長生,我問你我兒鐵虎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在戰場上奮勇殺敵?”

王長生聞言回道:“蠻子們聽了‘騎牛將’韓鐵虎的名子,無不膽顫心驚。”

韓母聞言滿意說道:“我三十多歲才有了鐵虎。鐵虎只三歲他父親便去了,只剩我與鐵虎相依為命。鐵虎死了我能不傷心嗎?我傷心的緊吶!不過我不能哭還要笑,因為我的鐵虎做了對的事,為國家和民族盡了自己的一份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即便是死也要讓那些膽敢侵犯我們的人,提起我大忠國兒郎名字,想起我大忠國兒郎的身影便瑟瑟發抖。”

韓母的話讓王長生悲痛的無以復加,這份心情可不單是隻因為韓鐵虎的死。

過了很長時間二人的心境才漸漸平復下來。王長生問道:“伯母您是如何得知鐵虎的死訊的?”

韓母回道:“早在你來之前,朝廷的一個叫司馬法正的慰問官就來過了,是他告訴我的。”

王長生聞言面色微微一寒說道:“若他不來也就罷了,既然來了怎得還讓您的日子還如此清苦!我自要找他理論。”

韓母見王長生面色不善急忙解釋道:“長生,你可莫要誤會。那官兒來到咱家便長跪不起,直說對不起我之類的話。其實這時與他又有什麼干係,我看那人年紀也不小了倒是難為他了。”

韓母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想來鐵虎是立功了,那官兒非要接我去京都,說了些要讓我頤養天年之類的話。我也不知道啥是個‘頤養天年’,看他神情應該是說的是和天天過年也差不多。車轎都已準備停當,可我已經離不開這個村子了。他再三勸說無果只得作罷,又拿出許多金銀給我。我一個孤寡婆子要那許多金銀幹什麼,豈不平白遭了賊人惦記。我索性讓他將錢送到縣府,就當作我們村的賦稅了。他雖是有些猶豫,終究是按我說的辦了,並承諾我在世一日村子便可一日不納賦稅。最後他又吩咐縣府的人按月給我發放銀錢,並拜託鄰里照顧我。臨走前又說他有事在身走不開,只等他忙完就要回來給我養老。這話雖不可信可也想的通,許是他慰問的人有許多,應是在他人處受了氣這才要說好話的。都不容易你就莫要為難他了。”

聽了韓母的話,王長生心中計較:“也不知司馬法正真是悔不當初,還是已經聰明至此,知我要來賣些苦楚給我?希望是前者吧!”

不管如何王長生的臉色好看了許多,答應道:“也好就聽您的。”只是王長生環顧四周又看見床上有幾雙為完成的布鞋,便又說道:“那為何您的日子為何如此清苦?這是還需要做些布鞋貼補家用嗎?莫不是縣府中的人膽敢剋扣嗎?”

韓母連忙回道:“不是,不是。新來的縣太爺是那官兒的學生,不僅未曾剋扣隔三差五還要到我這裡坐坐送些米麵的。你與鐵虎從軍走後,村中便開始輪流照顧我,一日三餐四季衣物皆有人打理。一來我確實用不上什麼錢。二來村裡人確實過的苦了些,將錢分予他們也算是還些情吧。”

韓母看了眼未完成的布鞋,有幾分笑意的說道:“這布鞋可不是買的咧。其實我的眼已經花了,原本是不打算做了,實在是村裡那幾個娃兒的婆姨笨的很吶!這些年可沒少到我這學手藝。”

觀韓母模樣又聽了韓母的話王長生想的明白:“哪有幾年學不會的?想來是村人善良,怕韓母寡居孤單罷了。”

心中雖是這樣想著,想了想王長生還是說道:“伯母心善只是行善還需有個限度,莫讓他們拿的慣了不念您的恩情。”

韓母回道:“你能說出這話伯母念你的好。村中人敬我,若說分毫錢財方面的原因也無那是假話,若說全靠金銀那也不真。一來我們村民心善,再則大多半還是借了鐵虎的光。”

王長生點了點頭道:“伯母心中明瞭就好。”

就在這時忽聽見門外有人喊話,原來是韓母所說的上門送飯的人。送飯的是韓母的鄰居一個清瘦的農家漢子,近十年過去了王長生對他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漢子進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王老弟為咱們殺蠻子,本是不敢怠慢要多做些的。只是今日已經做好,再行開灶怕是誤了飯時的。王老弟將就些,只等晚上多做幾個菜補償。” 一缽芋頭,三五地瓜,五六十顆花生米加上兩個南瓜餅,不知為什麼王長生吃的格外香甜。

在村中過了幾日,王長生已是了無牽掛,朝行夜宿趕往與圓覺約定的地點。與圓覺會面後,二人便一同趕往藏南大澤山。飢食渴飲艱苦跋涉,二人漸漸熟絡。

俗事已畢王長生就要去往大澤仙山,只是不知這大澤仙山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