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師入宮動用邪術刺殺皇上,當場被禁軍誅殺的訊息,風一般在民間傳開了,引起了一番大震動。

在百姓們的震驚還未來得及消退之時,大永昌寺內的僧人已經招認了繼曉諸多罪行。

那些僧人,其中有中蠱之人,已由田氏暗中替他們解了蠱,再以各自罪責輕重論處。

也因此,他們幾乎知無不言。

包括近些時日以邪術控制百姓,致使百姓發狂胡言自盡,與護城河河水變紅等事的內情——

甚至還有繼曉以活人性命練邪功的事情——經衙門初步對照,那些枉死之人的身份,與城中及附近縣鎮上這些年來失蹤之人,有些已經對上了號。

如此之下,有些苦主過分悲痛憤怒,尋不到已經身死的繼曉,便跑去了大永昌寺大鬧。

苦主們如此遭遇,為免再引起民憤,官差們也只能儘量多勸一勸,而不敢強行將人驅逐。

然而這帶來的卻是越來越多或明或暗受過繼曉迫害之人或其家眷、乃至單純只是被矇蔽欺騙了感情的尋常百姓,都去往了大永昌寺聚眾鬧事發洩。大罵“妖僧邪術”、“此廟害人不淺”,致使許多原本無辜的僧人也受到了牽連。

最終朝廷選擇閉了大永昌寺的門,不再受香火。

由程然負責對苦主的撫慰補償,也很快都落實了下去。

養心殿內,尚在養病的昭豐帝聽得陸塬稟來的各處訊息與百姓議論,不禁沉默良久。

百姓們罵得皆是蠱惑世人的妖僧,可他這個皇帝呢?

他也被矇蔽了。

可與其說是被繼曉矇蔽,倒不如說是被自己那渴求長生成仙的念頭矇蔽了雙眼。

這幾日來,他服著太子送來的解藥,偶爾同無名大師探討佛理,頭腦隨之清明之餘,也漸漸想了許多以往不曾細想過、或是說下意識逃避的那些問題。

如此過了十餘日,謝遷回京了。

一同被押回京中的,還有云氏商號的大東家雲渠等人。

很快,雲氏與繼曉勾結、密謀造反的訊息震驚了大靖上下。

繼曉已經伏法,雲氏商號賬目造假私造兵器的實證也已被謝遷掌握。

而被押解進京的路上,與謝遷聊得極投機的雲渠眼見沒了活路可走,倒也痛快,將一切罪責皆招認了。

理所當然地,也供出了古朗之。

雲渠此人工於心計,這些年來與古朗之來往,手中握有不少密信與鐵證。

昭豐帝下了旨,著錦衣衛立即將古朗之緝拿入京。

然湖廣之地的錦衣衛接到聖諭趕至古府之前,古朗之卻先一步服毒自盡了。

只留下了一眾家眷哭啼辯駁聲稱毫不知情。

紮根湘西之地多年的古家,一夕之間轟然倒塌。

繼曉的案子,可謂牽扯龐大,許多罪行與相關官員勢力等,皆需要一一深挖細審。

昭豐帝藉著養病為由,乾脆徹底甩了手,將一切事情扔給了太子。

可他病養好了之後,卻也沒閒著。

頭一日下了床走動,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了丹房中。

這些時日皇上沒吃過丹藥,丹爐便也沒開過,先前繼曉送入宮中的兩名煉丹童子已經不見了,此時只有鶴齡延齡兩個呆在丹房內閒得捧著話本子看——

張鶴齡看得那本是苦情戲,昭豐帝進來時他正抹著眼淚。

見得陛下過來,二人連忙收了話本子行禮。

“拿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