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言辭間,彷彿還要他評理的模樣,祝又樘不禁微微笑了笑,道:“確是怪夏神醫不好。”

說話間,不禁覺得那畫面必然像極了兩個孩子吵架。

但他清楚小皇后,說是生氣,多半也是不忍心見老人遭罪。

她哪裡會不知道,夏神醫既那般模樣,必是犯了神志不清的病。

此時,內間又傳出了夏神醫一聲冷笑來。

張眉壽這會兒早已不氣了,聞得這道聲音,反而忍不住想笑,卻又強忍了笑意,提高了聲音說道:“他若再這般,我怕是要將我家祖父請來,好好地給他驅一驅邪,再比一比高低了。”

夏神醫又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張眉壽便也不再逗他。

祝又樘看著她,眼裡心裡都透出暖意來。

茫茫塵世間,萬丈繁華中,只要有小皇后在的地方,無論是張家,還是這座別院——都叫他覺得像極了‘家’。

“可下棋嗎?”祝又樘開口問道,語氣裡透著閒適。

張眉壽道了個“好”字,坐到了夏神醫原本坐著的位置上。

阿荔等人皆去了外面守著。

待將原本的殘局收拾乾淨之後,裡間隱隱傳出了夏神醫扯呼的聲音。

張眉壽和祝又樘同時看向對方,而後相視一笑。

張眉壽先落了子。

邊問道:“公子今日怎麼得閒過來?”

“年關之前,怕是都輕易出不得宮了,今日便特地來同你說一聲。”少年聲音低低,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公子既是忙於政事,告知老於一聲便是了。”張眉壽眼底神情微動,手下又落一子,又問道:“雲妃娘娘近來可還安好?”

去年雲妃娘娘中蠱之後,她便偶也有些記掛對方的安危。

“一切皆好。”祝又樘察覺到她的憂心,語氣更溫和了幾分:“許是見失了手,一時未敢再妄動——”

但他一直也未曾放鬆過警惕。

不著急,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張眉壽微微點頭。

“近日禮部與欽天監提出年尾祭祀,父皇有意前往泰山祭天地。”祝又樘又說道。

“泰山?”

張眉壽神情一滯,抬頭看向他:“……泰山地動,是哪一年?”

她隱約記得,前世便是這幾年中,泰山忽然地動——而那時,他剛被廢去太子之位。

泰山古往今來,向來有神山之稱,許多帝王都曾有過泰山封禪之舉。

大靖雖廢除了泰山封禪之制,可若遇太平盛世,依舊會有帝王前去祭祀天地。

而上一世太子被廢,泰山忽而地動,便被大靖上下認為是神罰之象——

因此,祝又樘不單很快便被複立,更被認定為乃天選真龍、明君出世之兆。

彼時,即便她尚在閨閣中,亦感受到了四下激昂起伏,民心大震的氣氛。

但若說具體是不是這一年,她卻不敢貿然確認。

只記得,地動之後似乎不過一年光景,張家忽然就來了一道聖旨,正是賜婚她為太子妃的旨意。

她甚至不曾參加選秀。

若是參加,倒也不會被選中了——她前世耳後留有些許疤痕在,雖是隱蔽,卻也註定不可能透過選秀入宮。

那道突如其來的賜婚聖旨,令她覺得如在夢中,全然不知為何會被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