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又樘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昭豐帝緊緊皺著眉。

眼下之事,同之前祭天求雨之事大有不同。

當初以活人祭祀求雨之事,本是大國師提出來的,同他關係不大。

且後來又有寧通犯下的惡事被揭發,所有的民憤都集於了一點,但凡他將寧通處置了,不管當場能不能求下雨來,都不至於讓局面太過失控。

但這件事不一樣。

他欲前往泰山祭祀的邸報,已經送到各州府,換而言之,如今幾乎整個大靖都知道了他要去泰山祭祀之事。

據聞,民間百姓對此歡欣鼓舞。

而從京城到泰山,攜儀仗趕路,最遲須六日路程。原定五日之後便要啟程,一切皆已提前安排妥當,眼下只等動身了。

泰山當地的官員,必然也做好了接駕的準備。

此時忽然取消,他的顏面必將蕩然無存。

且帝王的顏面,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顏面,更是整個大靖的顏面。

雖說同顏面相比,顯然性命更重要些,但一時他當真想不出要如何解釋此事。

若拿仙人預言地動當作藉口,且以此來疏散百姓,萬一地動不曾發生,那他就將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且會被載入史冊的那一種。

當然,被笑話還是輕的。

沒準兒還會被當作丹藥吃多了、過於沉迷修道,從而腦子出毛病了。

到那時,只怕真的要禪位來以慰民心了……

禪位……?

昭豐帝眼神忽然閃了閃。

他目光環視,看向殿內的幾名內監。

昨日他與大國師不宜過早禪位的談話,莫非傳到了太子耳中?

昭豐帝疑心稍起,很快又被自己壓了下去。

太子應當不至於這麼做——

“傳欽天監保章正來見朕。”

昭豐帝心煩意亂,連茶都不想吃了,當即吩咐道。

劉福應下來。

不多時,欽天監保章正俞泓便踏入了養心殿內。

因欽天監官員向來不易致仕的緣故,他今年已過六十三,還尚在保章正這個位置上待著。

又因官職低微,為官數十載,這且只是第二次面聖,頭一回來這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