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荔將硯臺輕輕推到張眉壽手旁,斜睨向那手腕發酸還在堅持快磨的小廝一眼,唇邊掛著強者獨有的冷笑——

呵呵,不自量力的垃圾,也配跟她阿荔比?

哼,她先給姑娘開個好頭兒,贏個開門彩。

小廝臉色難看,痠痛的手腕不小心一抖,幾滴墨汁便飛濺到了朱希周剛鋪好的畫紙之上。

朱希周皺眉看向他。

小廝惶恐低頭:“公子恕罪……”

“專心些。”

朱希周唯有重新鋪紙。

這間隙,他朝張眉壽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她已挽了衣袖執起筆,腳下踩著腳踏,在案前微微彎著身,落筆神色認真。

朱希周剛覺得有幾分像模像樣時,然看了一眼她似乎並未使上力的手腕,才知是自己想多了。

只有初學的小孩子畫畫才會只用手指的力氣。

待小廝磨好了墨,他又思忖了片刻,復才下筆。

相比於他的心無旁騖和一絲不苟,張眉壽則顯得放鬆得多。

約是半個時辰之後,朱希周忽然聽到了擱筆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果見張眉壽已命阿荔將畫作交到了一旁僕人的手中。

“請先生指點。”張眉壽聲音雖輕,卻帶著從容。

只是只有她自個兒知道,這份從容並非是出於對畫技的自信,而是——荷包裡金葉子足的緣故。

不管能不能贏,可今日駱撫的畫,她是非要不可的。

什麼性情古怪,喜好清靜,不願被人打攪——真喜好清靜,大張旗鼓地來這五柳閣作何?待在家裡豈不是更合適些?再不行,去山間蹲上半日,不止清靜,還能陶冶情操呢。

再結合起初那掌櫃的態度,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咳,再好的才情,再清傲的性子,可想要吃飯,總還是要出來營業的嘛。

再者,興許她還有外祖父這道後門兒可走呢——

張眉壽這廂勢在必得,朱希周則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臨近一個時辰時,他恰好完成了一整幅畫,顯是對時間的把控拿捏得非常之準。

兩幅畫同時被僕人送入內間。

不多時,僕人便走了出來。

他朝著朱希周略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