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人紛紛臉色複雜地離去。

回去的路上,張巒和宋氏一行人遇到了等候在垂花門外的柳一清。

夕陽餘暉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對著他們施禮。

“柳兄。”張巒笑著還了一禮。

這幾日他跟柳一清倒混熟了,二人頗有幾分志趣相投、相見恨晚之感。

“方才聽聞老太爺已經轉醒,未敢貿然前去打攪,不知老人家傷勢恢復得如何?”柳一清說出自己等在此處的原因。

張巒便將郎中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又道:“柳兄大可放心了。”

柳一清鬆了口氣,便提出了請辭之言。

“今日時辰已晚,柳兄明日再走不遲。”張巒笑著說道:“上回柳兄不是說打算在京城租賃住處嗎?這兩日我讓人打聽了,已經有了頭緒,明日柳兄正好可以過去看看。”

柳一清聽罷,不勝感激。

“柳兄才高八斗,來年必能高中。在這京城之中,咱們日後可是要常來常往的,又何必言謝?”

柳一清聽罷也豁達地笑了。

“那便借張賢弟吉言。”

張眉壽在一旁樂見其成。

她原本只想著幫柳先生避過一劫而已,卻不成想父親倒與柳先生結了個善緣。

……

這幾日,看得出宋氏的心情極好,氣色好了許多,雙眸裡也漸漸有了神采。

妻子的心情好,張巒自然也每日神采奕奕,走起路來跟帶風似得。

張眉壽記憶中,甚少見過父親這般模樣。

她自然也很高興。

雖然仍有許多隱患和麻煩在等著她,祝又樘這個未知之數也常常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但這些並不會影響到她眼前的好心情。

人的一生,麻煩是解決不完的,可它們終究只佔據著生活中很小的一個角落而已,它們自小成一團,人又何必自尋煩惱地將其一再放大呢?

只要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一面發展,那便是值得開心的。

張眉壽已經可以鬆開阿荔的手,慢慢地走上兩步,雖然動作笨拙如孩童學步,但她仍舊信心滿滿。

海棠居里,宋氏難得地拿起針線,做起了女紅。

張眉壽坐在她身旁的軟榻裡,手裡握著一把綁著紅繩兒的剪刀,全神貫注地在練習剪紙。

女孩子神情認真,每一下都剪得十分謹慎,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小小的垂髻上,將原本烏黑的頭髮映出了淡淡的金色絨光。

趙姑姑在一旁看著母女二人,眼眶竟忍不住有些酸澀。

此時,外面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奴婢奉老太太的吩咐,來見二太太。”清脆的聲音傳進來。

趙姑姑便打了簾子出去。

來人是松鶴堂裡大丫鬟,青桔。

得了宋氏的準兒,趙姑姑才將人請進了裡間。

宋氏暫時放下了手裡的繡繃,問道:“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青桔道:“吩咐二字奴婢不敢說,老太太是讓奴婢來給二太太打商量的——鄧家那邊兒來了人,說是鄧太太中風久久不愈,請了無數郎中大夫,如今反倒越發嚴重。”

“哦,是麼。”宋氏淡淡地回應。

那這是好事啊。

鄧家的人來幹什麼?總不會是特地報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