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有什麼話就攤開了說罷!折騰這麼一大出,我倒要聽聽你這個做二叔的究竟要帶頭跟孩子們計較什麼——”張老太太面色不善地發話道。

她往前最疼愛的便是二兒子,可自從他娶了宋氏之後,成日陷在後宅瑣事中,家裡一堆糟心事,人也越發不成器。

張巒此時的想法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隱約意識到,這件事情他的態度如何,關乎到他懷中的女兒、身後的妻子和妻子身邊的兩個年幼的兒子日後對他的看法。

他必須要拿出一家之主該有的強硬來保護他們。

“母親,不是兒子跟孩子計較,是大哥的孩子,做事實在有違常理。”

張巒語出驚人,他不去管老太太的反應,徑直看向張彥身後,發問道:“義齡,二伯問你,那日你究竟為何要在你二妹歇息的禪房後放火?事後又為何不敢承認?”

他說這話,彷彿已經確認了火就是張義齡放的。

張眉壽忽然對父親有所改觀了。

前世她受了燒傷,父親並非不管,只是沒人會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父親那時想著給她找名醫治疤痕,又因與母親爭執不斷,根本無暇顧及太多。

而這一次,她只是稍加提醒,父親便做到了最好。

當然,小孩子做事必然好查,只要想查,十分簡單,可父親從查證到找到祖母這裡,再到所說的每一句話上,可稱得上是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了。

從得知真相開始,父親就從沒想過要大事化小,或是顧惜兄弟之間的顏面。

“二弟,你這說得什麼話!那火豈會是義齡放的?”張彥察覺到兒子的膽怯,忍怒道:“我知道蓁蓁不能走路,你心裡著急,可也沒有這樣遷怒其他孩子的理由。”

“是不是遷怒,大哥先別急著下定論。”張巒對著外面自己帶來的小廝說道:“把那兩個丫頭帶上來。”

小廝應下。

張老太太沒急著說話,只皺著稀疏下耷的眉。

柳氏暗暗心驚,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女兒張眉妍,卻見女兒只一味低著頭。

兩個婆子押著阿蜜進了堂中,一身粗布衣裳的阿豆跟在後面。

阿豆一進來,眼睛就找到了張眉壽,主僕二人,四目相對,阿豆眼睛發紅起來。

阿蜜被兩個婆子不留情地鬆手推倒在地,她趕緊跪好,抬頭看著除了張老太太之外全部站在堂中的眾人,眼底神情瑟瑟。

張義齡一瞧見她顯然是被人拿住了錯處的模樣,抓著張彥衣袖的雙手一下子攥得死緊。

“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張巒冷聲看著跪在堂中的丫鬟道。

“奴婢……”阿蜜雖然已被宋氏和張巒在暗下審過了一遍,在幾個粗手粗腳的婆子那裡也受到了教訓,可眼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張義齡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她……叫她一時難以說出完整的話來。

“奴婢先說!”阿豆上前跪了下去,啞著的聲音卻格外響亮:“那日奴婢跟阿蜜同在禪房裡看護三姑娘,阿蜜讓奴婢去取滾開的熱水泡花茶,說姑娘醒了要喝的,奴婢當時便按著她說的方向去了。可怎麼轉也沒瞧見茶房,後來遇到了小沙彌,才知茶房的方向根本是反的!”

“也怪奴婢愚鈍,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是阿蜜故意支開我,只得又折回去找茶房!這般一耽誤,再回到禪院時,就見三姑娘下榻的那間禪房走水了!奴婢當時滿心著急衝進火裡,抱著三姑娘出來,人都嚇傻了,是也沒顧得上去想,出事當時阿蜜去了哪裡!”

她事後一個勁兒地認錯,所有的人便都下意識地認為全是她的錯。

回府後,也不知阿蜜在二太太面前說了什麼,二太太直接就將她趕出了愉院,連再給她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今日張巒和宋氏讓阿豆與阿蜜當面對質,阿豆才知阿蜜竟說去茶房找水的人是她自己,出事之時她根本不在禪院,留下看護的人是阿豆,而阿豆躲懶偷睡去了。

活生生一個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