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絮妤捧了好些自己繡的絲絹,口裡一個勁兒的說著手藝不精之類謙虛客套的言辭。邊說又將這一條一條的帕子往旁人手裡塞。“嘉妃姐姐可千萬別嫌棄才好,這段時間閒來無事,權當是打發晨光了。愉嬪姐姐也是。”

“妹妹真是客氣了。”金沛姿原本是不想要的,無奈怡嬪盛情,也只好映著頭皮攥在手裡。仔細一看,倒還真是花了些心思的。那絹子上繡得,並非是花鳥魚蟲,而是圓明園裡各處的景緻。“這樣精巧的手工,加上妹妹匠心獨運,竟要比內務府一貫準備的那些精緻許多。倒叫本宮不捨得用了。”

聽嘉妃這麼說,其其格也不禁打量起手裡的絲絹來了。“果然是圓明園裡的景緻成繡樣,柏妹妹還真是心靈手巧。”

雙頰生出一抹緋紅,柏絮妤有些羞赧道:“圓明園景色秀美,臣妾又是頭一回來,看了便像是紮在眼裡,怎麼也拔不出來了。索性就繡在絹子上了,姐姐們不嫌粗陋就好。”

綺珊也得了絹子,卻沒有做聲,只是笑看著面前可人的怡嬪,彷彿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比這絹子更耐人細細品味。

“舒嬪妹妹是不喜歡麼?”發覺舒嬪凝視著自己看了許久,柏絮妤有些不悅,面上卻保持著舒心的笑顏,連聲音也很是親暱。“若是妹妹不喜歡這些樣式,回頭我再繡些別的花樣贈與妹妹可好?”

輕輕一笑不露潔白的貝齒,綺珊甜美的聲音讓人身心舒暢:“手工細緻,心思巧妙,這樣好的東西臣妾怎麼會不喜歡呢。不過是想嘉妃娘娘說的那樣,叫人不捨得用了呢。”稍作停頓,綺珊凝視著面前妝容精緻的怡嬪,喜聲說道:“姐姐能走出陰霾,恢復從前的笑靨,妹妹也替你高興。”

怡嬪若有所思的低嘆了一聲,仰起臉時,已經沒有方才嘆息時的沮喪與失落。“命裡有時終須有,可能是我與那個孩子福薄吧。但日子總是還要過下去的。”

其其格被她的話說的傷感,不禁想起自己生永琪時受盡了辛苦:“是呀,日子總是還要過下去的。畢竟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金沛姿一聽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少不得乾笑一聲:“好端端的,別說這樣的事情了。圓明園最好的便是賞景了,今兒既然咱們姐妹都聚在一起,不如就同往園子裡逛逛,山石呈景,亭臺幽靜,到底比宮裡的金碧輝煌要好看許多。”

四人皆以為這個主意不錯,均喚了貼身的婢女準備張羅,想來在宮裡這樣的樂事兒也並不多。何況圓明園清淨許多,也不是所有的宮嬪都來了,能湊在一起熱鬧熱鬧總是好事情。但最主要的,便是她們心裡都清楚的知道,皇上身邊怕是要添新人了。

“常在吉祥。”索瀾微微福身,對面前站著的倩影一笑:“這是皇后娘娘讓奴婢送來的東西,興許常在用得著。”言罷,她身後的侍婢捧著各色物件逐一上前,逐一請常在細看。

“皇后娘娘身子不適,本該是我前去請安的。不想娘娘病中還這樣惦記著我,勞姑姑好生照料娘娘,晚些時候,我再過去侍奉。”魏雅婷也是真心的感激皇后,畢竟當初若不是皇后將她罰於景祺閣相對的竹林苑,恐怕她也沒有命活到今日。

府裡一起過來的宮嬪畢竟不少,知道她酷似洛櫻的人也不在少數。留著自己這個禍患在,總歸是隱患。這麼想著,魏雅婷有些愧疚,她從受皇后照顧一來,就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想自己如何不願意與皇上親近,想自己情願孤寂一生,卻沒有為皇后想想。

若非不得已,天下間又有哪個女子,願意將自己的夫君拱手讓給旁人?

“多謝小主美意,皇后娘娘病中精神不濟,不怎麼愛動,喜歡清靜。就不勞小主前往侍疾了。娘娘只吩咐奴婢,請小主務必將這些東西用在合適的地方,才不辜負了娘娘的心意。”索瀾輕輕讓開身子,由著宮人們逐一退下:“送到魏常在房裡去。”

“金銀珠玉華貴,綾羅綢緞精美。臣妾素聞皇后娘娘簡樸,心中敬畏,只怕這些東西用在臣妾身上也是浪費了。”魏雅婷在竹林苑的這段日子,一直過著粗茶淡飯的簡樸生活。以至於她與皇后一樣,都不喜歡這些耀眼奪目的身外之物。

這一點索瀾也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會對魏常在存了幾分好感。能捨棄榮華富貴的人,還有什麼放不下呢?這樣的人本就是沒有什麼貪念的,更不會如純妃那樣黑心,所以她願意看著魏常在得寵,只盼著得寵之後的魏常在,能幫襯皇后娘娘一把。

“奴婢知道小主不喜歡這些身外物,但畢竟小主是宮嬪,當有的東西,總不好缺少。”

“姑姑放心,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意,我一定會好好用。”魏常在微微一笑,示意身旁的侍婢領著人送回廂房去。

索瀾這才放心,從容道:“那奴婢就不留在這兒耽擱小主練舞,先行告退了。”

魏雅婷溫和相送,心裡卻有些彆扭。與其說是在這裡練舞,倒不如說是在這裡刻意等著皇上來。那一日是一身嫣粉的舞衣,這一日卻有是淺桃紅,這些瑰麗好看的顏色,披在她弱質纖纖的身上,談不上妖冶,反而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