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昕稍微頷首,並不看錦瀾,只對弘曆道:“參湯既然熬好了,皇上就先用一些吧。朝政再要緊,也要緊不過皇上的身子。”

沒有作聲算是默許了,蘭昕隨即對錦瀾使了個眼色。錦瀾會心的退了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魏雅婷便端著兩碗參湯緩緩走了進來。

“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魏雅婷的聲音有些飄忽不定,像是底氣不足所致。她到底是畏懼的,手上的參湯險些端不穩,所幸錦瀾將湯盛的並不算滿,即便雙手顫抖著,也並沒有溢位來。

“擱在皇上手邊。”蘭昕見她遲遲沒有動作,輕聲吩咐這一句。

也正是這一句,讓弘曆有些奇怪,不禁抬眼看了奉著參湯的人一眼。倒是有些稀奇,這女子穿的,不正是方才那件嫣粉色的舞衣麼?“你是?”

魏雅婷才擱下湯碗,托盤還端在手上,聽皇上這樣問,登時驚的後退了一步。支支吾吾道:“臣妾……臣妾魏氏。”

蘭昕見她侷促,不禁微微一笑:“皇上不記得了麼?她是常在魏氏,早幾年一直住在竹林苑的。”

弘曆瞬間明白過來,冷聲道:“抬起頭來。”

這聲音說不上是嫌惡還是不滿,總之讓人聽了就不舒服。魏雅婷雖然心慌,卻也不是呆笨之人。心裡不禁有些生氣,憑什麼她長得像從前的櫻格格,就得代替她討皇上喜歡。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得承受她招致的厭煩。

屏息揚起了臉,魏雅婷垂下眼瞼,並沒有對上皇帝的森冷的眼眸。只是一副任憑擺佈的模樣,眼角眉梢的惶恐之色逐漸隱去,反而是有幾分大無謂。

“是你。”弘曆冷哼一聲:“這麼說方才在院子裡翩翩起舞的人也是你嘍?”

“回皇上的話,正是臣妾。”魏雅婷這一回倒是回答的乾脆爽利。好像怕過勁兒,反而生出了怨懟之情。這股新湧起來的怒氣,讓她坦然了不少。左右都是這樣的命數,躲也躲不過去,倒不如破罐子破摔,痛痛快快的。

弘曆不悅,看一眼桌子上的參湯,惱然道:“朕方才喚你,為何理也不理,匆匆而去。去了也就罷了,又為何要藉著送參湯,出現在朕面前。躲的是你,來的又是你,朕倒是看不明白,你究竟有何居心?”

蘭昕充耳不聞一般,端著茶慢慢的喝起來。她相信懷安沒有白白調教魏氏這幾年,以至於她絲毫沒有擔心。何況,倘若這個魏氏真的只有一副皮囊,令皇上討厭的皮囊,那皇上如何刁難如何處置都不為過。首先失了聖心,又不懂得自救,留下她怕遲早也只是個死。

倒不如痛快一些。

“臣妾知曉皇上不願見臣妾,故而方才不敢現身。”魏雅婷爽脆答道:“這會兒來奉上參湯,只因參湯是臣妾敬奉給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身子不適,參湯日日持續喝著,不能間斷。臣妾練舞怕誤了時辰,也只好此事敬奉。而並非是專程獻給皇上。早知道皇上不願意見臣妾,臣妾又哪裡敢惹皇上生厭。若是沒有其餘吩咐,臣妾告退了。”

被魏雅婷不軟不硬的頂回來,弘曆顯然不高興。這一日,本就情緒波動,內心不寧,竟不想區區一個常在也敢對他橫眉怒目的。“你好大的膽子。”

魏雅婷凌波微轉,愕然凝視面前的天子,蹙眉道:“不過是兩碗參湯而已,臣妾端進來呈與皇上皇后,侍奉服用,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臣妾的本分。實在不需要膽子。何況臣妾一貫膽小,寧可久居偏幽之地,沒見過什麼場面,又哪裡來的膽子。皇上過譽了。”

無聲的抽了一口涼氣,蘭昕冷然微笑,果然她沒有看錯這個魏雅婷。這女子看似薄弱,內心卻堅硬,對付皇上這樣薄情之人,怕是最好不過了。經過這一次奉茶,她一定能給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

“若是皇上再沒有其他吩咐,臣妾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