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可怎麼辦?”許是還沒做好準備的緣故,魏雅婷的臉色不太自然。一顆心懸在嗓子眼,真真兒是怕要跳出來了。“臣妾不知道皇上是否看見了臣妾的容貌。這該如何才好?”

“你慌什麼?”蘭昕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十分詫異:“你既然入宮了,就是皇上的人。遇見皇上,讓皇上瞧見你的容貌,都是尋常的事情。為何你如此緊張?到底是心慌畏懼,可你能告訴本宮,你究竟在畏懼什麼麼?”

魏雅婷被皇后問住了,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難道她能說,她不想與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人親近,還是她能說,從頭到尾,她既不想成為旁人的替身,也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僅僅是想留住這樣寧靜的歲月,留住住在自己心裡的那個人。

僅此而已。

“臣妾不懂該如何侍奉皇上,也不會侍奉皇上……”

將手裡的銀剪子擱在索瀾捧著的黃楊木托盤裡,蘭昕含笑凝視自己打理的月季花,輕聲慢語:“沒有人天生就會侍奉皇上,但懷安精心栽培你這許多年,想來也不會有問題的。皇上不喜歡膽小怯懦的女子,想來也未曾真的看清你的容貌,否則這會兒已經著人來查問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皇后娘娘,臣妾實在怕自己力不能及,辜負了娘娘的一番錯愛。”魏雅婷對皇上的抗拒,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反而隨之時間的推移而越加濃重。尤其是當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與竹林苑避世,躲開紛擾與爭鬥了,她的恐懼之感陡然增加,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娘娘,皇上過來了。”錦瀾含笑進來,喜聲道:“李玉打發了個小太監先來通傳一聲。想來皇上隨後就到了。”

“皇上勞累一日,去瞧瞧參湯熬好了麼。”蘭昕絲毫不理會魏常在,只吩咐錦瀾:“等會兒端一盤新剝的蓮子來,要帶著蓮心兒的。”

“娘娘,臣妾……”魏雅婷沒出息的顫抖著,她很害怕是皇上瞧見了她的容貌,才迫不及待的來瞧皇后。她不想侍寢,也不想再陪伴皇上身側。可這些話,叫她怎麼敢對皇后說。

蘭昕並非沒有猜出她的心思,只道:“若是本宮沒記錯,你才十九吧?皇上登基時,嫻妃也才十九,轉眼八年過去了。本宮已經老的不成樣子,而嫻妃也不再是如花似玉的年紀。這些久久陪伴在皇上身邊兒的人,無論多麼風光都好,終究是敵不過歲月無情。

雅婷,你可知本宮有多麼羨慕你。該芬芳吐豔的時候,倘若錯過了,該有多麼可惜。你已經在上林苑熬了這幾年,難道還不夠麼?即便你心裡有結,就不想想你父親臨終前的遺願麼?魏家能指望的,怕是隻有你一個了。

一入宮,命就不是自己的命了,榮耀也從來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榮耀。本宮栽培你,不光是為了本宮自己,也是覺得你應該有這樣好的一份恩寵,你當得起。”

魏雅婷有些不明白,皇后何以寬宏至此,硬是要把自己送到皇上身邊。難道她不會心裡不舒坦麼?她真的不會嫉妒麼?正想要再問什麼,卻見皇后整了整自己的衣飾。

“參湯準備妥當了,你可以選擇是自己端上來,呈於本宮,還是讓錦瀾端上來呈於皇上。”蘭昕看似平靜的眼眸之中,蘊藏著澎湃的巨浪,她不知道魏氏會如何選擇,卻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迫不得已。“去吧。”

雖然退了下去,可魏雅婷的心一直沉著,腦子裡不時浮現昔年家中的光景。會很想父親與母親,很想家中的姐妹們,可惜如今的那個家,已經凋零衰敗的不成樣子。她柔韌的肩膀,真的能扛得起這樣重擔麼?

“臣妾給皇上請安。”蘭昕明快一笑,動作優雅的福了福身。

這是弘曆眼中的她吧?其實這福身的動作,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無關情分與否。“皇上這會兒過來,想必是用了晚膳吧?臣妾讓人準備了參湯,一會兒就好。不如請皇上先嚐嘗圓明園裡的蓮子可好?”

弘曆慢慢的走進來,似乎腳步沉重。“是沒去了蓮心兒的吧?”

“是。”蘭昕略微頷首:“蓮心清苦,最解心苦。苦自有苦的好處。”從弘曆的表情,蘭昕不難判斷,他並沒有看見那身影的容貌。否則一進來,便是要追問究竟了。哪裡還有這迫切沉穩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