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懦弱,太后以永琪性命相要挾,臣妾不敢造次,唯恐永琪有不好。但……亦不能人心看貴妃含冤受屈,故而不得不說。”其其格垂下眼瞼,不願再看皇上:“臣妾自知死罪,只求皇上能還貴妃清白,若此,臣妾也總算是償還了些許罪孽。

“哐當”的一聲脆響,弘曆揚翻了手便的九龍奪珠鎏金香爐,香灰散的滿處皆是,伴隨著還未燃盡的龍涎粉末,嗆人的不行。“你這般償還罪孽,叫朕如何才好?”

蘭昕知道皇上因何惱怒,忙不迭開口:“皇上,亡羊補牢為遲不晚,慧貴妃若是知道皇上的心思,也必然會回心轉意,不再怨懟。”

“哼。”弘曆冷哼一聲:“朕將事情做盡做絕了,你們才來說朕錯了,讓朕去認錯。當這是三歲小孩子弄髒了彼此的衣裳,一顆糖,一粒豆的哄一鬨也就算了麼?慧貴妃跟了朕快二十年了。朕竟然根本就不相信她,朕竟然以為她是無惡不作的歹毒女子,朕還有什麼顏面去向她認錯,朕的臉往哪兒擱,這些年的情分要置於何地。皇后,你說!”

“臣妾有罪。”蘭昕見皇上盛怒,自然也是恭敬的跪下。“臣妾未能儘早查明此事,才致使事情落得如此地步,都是臣妾的過錯。不然,就由臣妾帶愉嬪前往儲秀宮,向慧貴妃解釋清楚此事,求慧貴妃諒解。”

“諒解?皇后以為慧貴妃能諒解什麼?”弘曆青筋突起的額頭看上去十分可怖,加之他低沉的面色,威嚴之中透著鋒芒,著實瘮人。

蘭昕竟然有些不敢看。“皇上只是一時被矇蔽了心,慧貴妃若能明白皇上的難處,必然會諒解。”

“若是你,你會諒解麼?”弘曆冷冷的質問:“朕也曾經傷了你的心,直到今時今日,你不還是一樣對朕心存顧慮麼?破鏡重圓,重圓的也只是一面破損的鏡子,更何況朕傷慧貴妃如此之深。”

其其格垂淚,她能想象到慧貴妃是有多麼的絕望。她苦苦的守候了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一輩子,臨了了,卻是他的懷疑他的不信任,將她送上了絕路。換做是誰,恐怕都難以釋懷。“是臣妾該死,臣妾沒有一早對慧貴妃講出實情,沒有替她洗冤,才讓皇上傷了貴妃的心。臣妾願意……”

“掌嘴。”弘曆冷喝一聲,隨即卻低下了聲音:“其其格你掌嘴,朕不想……不想聽你說話,給朕掌嘴,狠狠打。”

“臣妾遵旨。”其其格很坦然,心中無畏,手上更是卯足勁,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來。

蘭昕聽著刺心,少不得轉移了話頭:“皇上,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儲秀宮便非去不可。”

弘曆涼薄而笑,審視面前的蘭昕:“皇后幾時變的這樣天真了?”

蘭昕不解,凝重的對上皇帝深邃的目光:“皇上……”

指著愉嬪,弘曆懷恨問道:“她說事情是太后指使她做的,可有鐵證?若是沒有鐵證,朕如何能讓慧貴妃還以清白。難道僅憑她一句話咬死了太后,朕便要昭告天下,是皇太后暗殺了哲妃,是皇太后欲意嫁禍慧貴妃?”

其其格微微愕然,愕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皇上,臣妾當年指使皇后母家帶來的門子出手,並非是親自出面,中間人若是擒得住,便是最好的證人。”

“太后會容許這樣的人活到現在麼?”弘曆冰冷的聲音,再度擊碎了面前兩人編織的美夢。“太后並非朕嫡親生母這件事,除了皇后、慧貴妃、嫻妃以及愉嬪以外,後宮再無人知曉了不是麼?難道你們要朕以莫須有的罪名,指證朕的所謂‘親額娘’?還是你們要朕揹負忤逆不孝的罪名,成為大清開國以來最不堪的君王?”

蘭昕沒有想到,皇上知道了真相之後,竟然還是會有這麼多的顧慮。“難道皇上就忍心,讓慧貴妃……含冤而死?”

“那皇后以為哪頭輕哪頭重?”弘曆反唇相譏:“一邊是行將就木的慧貴妃,一邊是朕的皇額娘以及皇嗣。愉嬪固然死不足惜,難道還要搭上永琪的前程麼?朕的身世之謎一經傳出宮去,會有怎麼樣的後果,皇后你都不用心想想麼?”

其其格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疼痛感讓她頓時清醒了不少。既然皇上沒有說停,她又怎麼能停下來,於是她繼續卯足勁,一下一下的抽下來,卻唯有心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