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盼語冷笑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瞥慧貴妃一眼。眼尾的那一道光看起來堅硬寒冷,頗有剝皮蝕骨的意味兒。“慧貴妃娘娘素來笑面迎人,即便是多不喜歡都好,臉上溫熱的笑意從來有增無減。怎的今兒對著臣妾倒成了一副生硬麵孔,不知道的還當臣妾欠你了幾百兩銀子沒還呢。到底不至於的。”

像是卯足勁得使出來一樣,盼語並不給慧貴妃開口的機會,強自道:“臣妾可不是慧貴妃娘娘您,也學不來您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笑面虎一般的本事。臣妾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若是說出來的話讓娘娘您不愛聽了,那臣妾只盼著娘娘您寬宏大度,一笑置之也就罷了。實在犯不著生氣,沒的氣壞的可是您自己個兒的身子。”

“你找茬是不是?”高凌曦凜眉,嫣紅的臉頰透出薄薄的怒氣,杏目圓圓瞪著,蘊藏的鋒芒依稀可見。

美人,自然是宜喜宜嗔的。盼語看著面前的佳人,儘管是怒目相向,卻依舊不減姿容,心裡有些羨慕。慧貴妃是真的不年輕了,到了她這個歲數,多少紅顏變成了殘粉,多少佳人熬成了枯骨,可上天似乎特別的厚待她,僅僅是讓她生了一場病。

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僅僅黯淡了一時,隨後,她依舊風姿綽約,儀態萬方。

盼語攏了攏耳邊的碎髮,輕輕的笑了笑,笑裡有多少苦澀都好,也僅僅只能往她自己肚子裡咽。“臣妾不過實話實說,哪裡就有找茬的成分了?何況慧貴妃娘娘您是貴妃,臣妾區區妃子,能找您的什麼茬,這話說起來不是笑話麼?”

高凌曦慢慢的走上前去,近近看了嫻妃一眼:“你說得極是,你不過是區區的妃子,即便相當上皇后,也得一步一步往上爬,貴妃、皇貴妃……看來擺在你面前的路還漫長的很呢。”

眸子裡冷光一現,盼語清亮的乾笑一聲:“貴妃不必替臣妾憂心,臣妾只不過是想好好陪在皇上身側,哪裡就有那種打算……”

猛然一伸手,高凌曦狠狠鉗住了盼語的下頜:“你說的對,你最好是隻想好好陪在皇上身側,最好是沒有那種打算,最好是一門心思的當好你這承乾宮一宮主位,否則,本宮決計不會輕饒了你。”

盼語只覺得兩頰快要被慧貴妃捏碎了,雙手狠狠攥住慧貴妃鉗住自己的玉腕,硬生生想要掰開。

葉瀾見自家娘娘吃虧了,也連忙湊上前去。

只是她還未曾開口,就被碧瀾一計耳光抽在臉上,啪的脆響一聲。“慧貴妃娘娘訓誡宮嬪,哪裡容得你一個宮婢瞪眼。反了你了麼?”

吃了這樣的虧,葉瀾不但不能反駁,反而還得和自己主子一樣隱忍,她心裡真是別提有多恨了。緊忙垂下頭去,葉瀾不想讓人發覺她眼裡藏不住的光,這個時候,除了隱忍也只能隱忍了,再無旁的了。

“慧貴妃娘娘……”盼語輕咬貝齒:“不過是你我之間的幾句玩笑之言,用不著說翻臉就翻臉吧。何況你手上是有功夫的,想掐死我麼?”

高凌曦凜勁兒一推,狠狠甩開了手:“不瞞你說,本宮手上還真沒有什麼功夫。要不是真的沒有功夫,早就三兩下把你打趴下了。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旁人的心意不領受也就罷了,反而還要恩將仇報,當真是夠無恥的了。”

揉了揉被慧貴妃鉗痛的下頜兩頰,盼語擰著眉頭厲聲卻輕,道:“慧貴妃別忘了,是誰告訴我月事布里有麝香的,又是誰想盡一切辦法要我同仇敵愾,與皇后分庭抗禮的。一切都是從你嘴裡講出來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真正領受小恩小惠的人是你。

神是你鬼也是你,反而還要怪我無恥。你這朱丹潤唇一張一合,說的都是旁人的不好,那我倒是想問問看了,慧貴妃你究竟又好在哪裡?不就是皇后求皇上開恩,讓你兄長從牢裡返回了家中麼,哼,皇上的網是開了一面,你的心怕是也被皇后泡軟了吧?

現下再要同仇敵愾,也是你們對我,否則何必這樣不依不饒,區區一句牙尖嘴利就招致貴妃出手傷人!”

“娘娘,皇上……”碧瀾瞧見皇上正從不遠處過來,心裡當即一揪。這邊慧貴妃與嫻妃劍拔弩張,若是嫻妃嚼舌根當面告狀,讓貴妃下不來臺,事情怕是不好辦了。

高凌曦與盼語幾乎是同時轉過頭去,齊刷刷看著不遠處的來人,那道身影頎長而健碩,威嚴之氣環繞周身,加之明黃色的衣飾,彷彿大老遠就能感覺到那不怒自威的天子氣魄。二人默了聲音,只是慢慢的斂去眼底複雜的情緒。

“怎麼都聚在這兒了。”弘曆遠遠瞧見兩人,心裡便隱隱覺出了什麼。“白日裡天太熱,也就這會兒還能舒坦一點,難怪你們都願意出來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