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時常在想,為搏紅顏一笑而烽火戲諸侯到底值不值得。”弘曆做深思狀:“倘若是朕,朕會不會也如此?設身處地一想,其實也未必就不可以。”

蘭昕輕輕搖頭,篤定不已:“皇上不會烽火戲諸侯的,因為皇上心裡擱著天下,擱著百姓,即便是忍痛割愛,也不願做有負天下,有負百姓之事。”其實再往深裡說,那便是皇上不會為了美人兒棄江山於不顧。畢竟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捏在手裡的皇權要緊。

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水果也用了一些,蘭昕看天色不早,便道:“臣妾傳敬事房的奴才進來,讓皇上翻牌子可好?”

弘曆微有些奇怪,不解道:“皇后不願朕留在長春宮相伴麼?”

“自然不是。”蘭昕溫然而笑,略微顯得嬌嗔:“永瑢還小,又總是愛夜裡哭鬧,臣妾怕吵了皇上安眠。倒不如請皇上移駕哪位妹妹宮裡,暖枕安眠為好。這些日子,皇上少來後宮走動,想來妹妹們盼皇上心切,都眼巴巴的盼望著皇上過去呢。”

“旁人惦記著朕,朕就不惦記你麼?永瑢還小,是個奶娃娃,長大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難不成皇后每每都要趕朕離開麼?何況外頭雖然沒有落雪,卻寒風凜凜,蘭昕你捨得朕頂風而去?”弘曆的聲音越發的柔和:“朕哪兒也不想去,誰也不想見,只想陪蘭昕你安安靜靜的說說話。”

這是蘭昕從前最渴望的事情,如今卻也最惶恐。不為旁的,她只是擔心自己眼裡的光亮會藏不住心思,怕他瞧出自己的抗拒。一個連枕邊人都算計的夫君,如何能不叫人畏懼?說真的,靠近他很難,難得讓自己卻步。可真的要離開他更難,只因他早已經拴住了自己一整顆心。“既然皇上這麼說了,臣妾只要遵旨。”

弘曆輕輕刮一下蘭昕的臉頰,吃味兒道:“說的這樣勉強,好似朕多不討人喜歡似的。”

“皇上說笑了,臣妾怎麼敢。”蘭昕順著他的力道,輕輕倚在他的胸口。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勃然有力,卻聽不見他的心聲。

“皇上……”李玉為難的立在門外,拉長聲兒喚道。

“何事?”弘曆微微蹙眉,看著蘭昕沉著臉問。

“舒嬪娘娘身邊兒的小園子來了,說娘娘胸悶難忍,氣短力竭,難受的緊。御醫開的藥吃了下去也不頂用,想讓皇上過去瞧一瞧。”李玉儘量言簡意賅,卻無法描述出小園子原話的精髓。畢竟當著皇后的面兒,他也不想太過分。

蘭昕聽得是舒嬪,不禁皺了皺眉:“皇上,綺珊妹妹乖巧懂事,鮮少會以身子不爽為由頭,求皇上去瞧。想必是真的不舒服,也著實希望皇上陪著,不如皇上就去看看妹妹可好?”

弘曆有些對不住舒嬪,聽皇后喚她妹妹很是親暱,於是點了點頭。“朕有些多疼她幾分,可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她總是能情不自禁的想起恩妃。朕忘不了,恩妃就這樣死在朕的懷裡……徒添感傷,以至於朕不敢見她。一來二去,倒是也冷落她不少,是該去瞧一瞧她。”

“臣妾方才說了,綺珊妹妹乖巧懂事,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要皇上肯去瞧她,那麼妹妹的心裡也能好過幾分。”略微帶著玩笑之意,蘭昕轉眸一笑:“皇上去了,妹妹自然藥到病除,百病全消,比御醫的方子管用。”

“你呀。”弘曆拿她沒轍,只得起身:“那朕改日再來陪你,你別光顧這照顧永瑢,自己的身子也要當心才是。”

“臣妾遵旨。”蘭昕吩咐薛貴寧帶著人送皇上擺駕舒嬪的永和宮,目送皇上離去,心才稍微擱下。他不在的時候,會很想他能在身邊,可真的在身邊了,心還是一樣難受。蘭昕摸不清楚自己的心,索性什麼都不想了:“那一日福晉不是說梅花酒暖身不錯麼,索瀾你去取些來。”

“是。”索瀾正要退下去,卻是承乾宮的掌事太監桂奎匆忙求見。

錦瀾問了幾句,便讓他在外頭聽著音兒,自己進內間回皇后道:“娘娘,桂奎說嫻妃受了風寒,發了高熱,以為皇上還在咱們宮裡頭,故而過來想請皇上移駕過去瞧一瞧。”

索瀾聞言輕嗤一聲,難掩不悅:“今兒是什麼日子啊,怎麼一病病一片呢。皇上又不是御醫,又不會開方子,這兒還有爭先恐後的。真是叫人聽著糊塗,算不清楚這筆賬了。”

“罷了,回嫻妃一聲,說皇上去了永和宮,怕是要歇在那兒,明日再過去瞧她。”蘭昕身子犯懶,又離不開永瑢,便慵懶道:“左右都是皇上自己的心意,不去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