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如此。“高凌曦強忍著心裡的畏懼,嫌惡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鬍子萊:“嘉嬪還不讓人拖了這屍首出去麼,留在這裡做甚?”

金沛姿笑吟吟道:“娘娘別怕,臣妾聽過一句奴才們嚼舌的話,說這人是活著的鬼,鬼是死了的人。到底沒有什麼區別。鬍子萊生前作惡多端,已經和鬼沒有什麼分別了,現下真真兒做了鬼,倒也不用再浪費陽間的糧食了。”

高凌曦只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倒不是怕鬼神之說,只是這血腥的味道到底讓人作嘔。轉過身子要走,卻是腳下一滑,險些又跌倒了。

“娘娘……”所幸蘇婉蓉扶得緊,倒是沒有大礙。“這花盤底兒踩著血漬了,難免滑。您當心著點兒。”

怡珠殷勤的走上前去,彎下身子細細一瞧,驚呼不止:“呀,不好,可不是血麼,這麼多血,連緞子的鞋面兒都打溼了。”

“你鬼叫什麼。”高凌曦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神,又被她這幾嗓子的吆喝驚著了心,胡亂的踢下了自己的一雙繡鞋。

“娘娘當心著涼啊。”蘇婉蓉關切道。

“別說這麼多廢話了,還不快走。”高凌曦再不願意多留一刻,旋身就往外去。

蘇婉蓉也只好跟在她身後,帶著一肚子的怨氣,旋身而去。

怡珠這才鬆了口氣:“今兒倒是痛快極了,這便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活活笑掉了大牙。臣妾是怕,等這兩位娘娘恢復了神智,怕咱們的日子就更要難過了。”

她這一說,倒是提醒了金沛姿:“小云,那邊的櫃子下面有一雙極好的花盤鞋,你快追上貴妃,給她送去,就說是本宮的一點心意。總不能夠讓侍衛們看著貴妃赤腳,太失體統了。”

小云動作麻利,連忙按照嘉嬪的吩咐去做了。

“娘娘何必對她這麼好,即便送了一百雙鞋子過去,貴妃也不會領情啊。”怡珠不解道:“何況還有那心眼兒如同針鼻兒一樣細的純妃在旁挑唆,想來貴妃不會輕易饒恕了咱們。這好人不做也罷。”

金沛姿輕輕拍了拍怡珠的肩膀,從容一笑:“我哪裡又會有這麼好心了。不過是叫她們自食其果罷了。那花盤鞋是內務府日前送過來的,分量與我平日裡所穿的大不相同,許是中空的緣故,底子一定不結實。”

“慧貴妃這樣風風火火的回去,必然是要生大氣的。腳下稍微不留神,那……”怡珠喜笑顏開:“這才是作繭自縛呢。”

“但願貴妃傷著了腳踝,就能息事寧人幾日。我根本無心宮裡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卻不料自己竟然也能如此的算計旁人。”金沛姿隱隱不悅:“看來這紅牆之中,人到底是會變,變著變著,就與旁人沒有什麼不同了。我與她們,終究是一樣的。”

聽著這話傷感,怡珠不禁聯想到自己也是如此,強打起精神寬慰道:“姐姐何必如此感傷,算計旁人是情非得已,一則為了恩寵謀算,二則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謀算,到底是身不由己罷了。若是能選,誰不希望能安穩度日,繡鴛鴦帕子,跳跳婀娜之舞,身旁有夫君相伴,膝下有子嗣依傍,最好的日子莫過如此了。可惜……終究不是咱們想要,就能有的。”

嘆了口氣,金沛姿又少不得擔憂起來:“永珹遭罪,我這做孃的就糟心,若是能選,我也情願他只是尋常的富貴王爺就罷了,能平安的長大,愜意人生是最好不過。總比在這紅牆之算計天下算計人人,遭天下算計遭人人算計要好得多。”

怡珠猛然意識到,嘉嬪所指的乃是皇上,少不得輕咳一聲:“姐姐快別說了,這話傷感更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