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了撫自己尚未凸起的腹部,蘇婉蓉眼底的喜色越加濃稠,聲音淡雅道:“臣妾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臣妾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後宮復又有添丁之喜,一切都是仰仗皇上福澤庇佑。臣妾感念皇上關懷。”

她沉靜的跪在皇上面前,偏首細細看了皇后,才接著道:“這個孩子是上天賜予臣妾的意外之喜,原本去慈寧宮為太后侍疾是臣妾應盡的本分。可……臣妾是在照顧永璋的痘疾期間得了這個孩子,胎象並不算安穩,御醫叮囑臣妾好好安歇。故而臣妾不得不當面想皇上皇后求恩典,讓臣妾能安心靜養,為皇上誕下這個孩兒。”

蘭昕不知道弘曆聽了這樣的話,會作何感想。她只知道,天無絕人之路,用在純妃身上是真真兒的應景。許多人求也求不來的好福氣,竟然在這樣一個毒婦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後宮怕是又要掀起風波了,而這陣風會刮多久,又有誰能知道。

“李玉,去傳御醫。”弘曆並不肯輕易信了純妃的話,反而一心想要驗證她的話。倘若她有一字虛言,正好以欺君之罪議處。對於一個屢次誆騙自己,又曾經意圖威脅自己的女人,弘曆心裡只有厭惡與牴觸。

蘇婉蓉倒是坦然,平靜的跪在原地動也不動。沒有了那些倚姣作媚的姿態,她比從前看上去要溫婉的多,且不是那種讓人看著不舒服的溫柔順。

因著皇上抱恙,養心殿內終日有御醫輪流伺候著。說來也是湊巧,今日輪值的人正巧就是曹旭延。倒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替純妃請脈。”弘曆只說了這簡短的五個字,便扭過頭去不願再說什麼。

曹旭延也不多話,只按皇上的吩咐辦了。

與此同時,六宮的妃嬪也接著了信兒,只說純妃從阿哥所出來,兀自去了養心殿請安。一時間弄不清楚真相的宮嬪們人人躁動不安,各種不寧。先後有不少宮嬪都按耐不住,均吩咐奴才預備肩輿,也想跟著純妃湊湊熱鬧。

畢竟皇上這一病,已經有百餘日的功夫了,在此期間,她除了能從小太監那兒打探些養心殿的訊息,從未見到皇上的面兒。本就是一肚子的怨氣,卻不想皇上會恩准純妃那個妖婦入養心殿請安。

碧瀾也得了信兒,卻瞞著沒有知會慧貴妃。只因這幾日變天,貴妃著了風寒身子有些不適。加之雨水多了些,貴妃的腳踝上的舊傷又隱隱作痛,心情也不怎麼舒坦,她便不想給貴妃添堵。

只是許多事情,不是你想隱瞞就能瞞住的。高凌曦從碧瀾閃躲的眸子裡感覺到了什麼不妥,便喚了王喜子來回話。“本宮兩三日未成走出宮門半步,竟不知御花園裡有什麼奇妙的景緻了。怎麼你們一個個臉色都不大好看,究竟是青菜吃得多了,還是花葉看的久了,染上了不該染的顏色?”

“娘娘多慮了,不過是三阿哥的病痊癒了,皇上下旨讓純妃返回慈寧宮,繼續為太后侍疾罷了。”碧瀾以為這樣說,貴妃就能寬心一些。

誰料話音才落,高凌曦就猛地站起了身子:“去養心殿。”

“娘娘……”碧瀾蹙眉道:“你身子不爽,留在宮裡歇著不好麼,何故要去養心殿。皇上龍體欠安,已經許久不見六宮妃嬪了,明知道是要吃閉門羹的,又何必還要走這一遭。”

“蘇婉蓉必然不肯再返回慈寧宮侍疾,以她陰毒的性子,必然是想好了後招才讓永璋痊癒的。本宮若是不去養心殿加以阻攔,皇后寬容,皇上又新足了皇后的話,純妃那陰毒賤婦必然有法子請皇上收回聖旨。”

碧瀾無奈的嘆了口氣,低低的勸道:“既然知道是無法挽回的事情,娘娘您又何必還要趟渾水呢。自從您與皇上木蘭秋獮回來,就已經鮮少過問後宮裡勾心鬥角的事情了。也正因為如此,皇上待您才越發的親厚。都已經走出是非之外,何苦還要自己走回去。奴婢是心疼您啊。”

高凌曦溫然一笑,唇邊卻滿是苦澀之意:“後宮裡哪兒有一處清淨地,是非從來就沒有遠去。不過是我避而不見自欺欺人罷了。也許我的話,皇上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可說出來,至少能讓我自己心裡痛快一些。皇上即便再喜歡純妃,也不該被如此奸佞矇蔽了雙眼。”

“皇上不會的,娘娘您寬心,皇上怎麼會察覺不出純妃的心思。何況不是還有皇后在麼。”碧瀾不想慧貴妃有半點憂心,卻也知道阻攔不住:“罷了,王喜子,你去準備肩輿吧。走這一遭,就當給咱們娘娘吃定心藥了。”

高凌曦微微一笑,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動著盈盈的光彩:“多謝你,碧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