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可見過老虎畏懼毒蛇的?同樣是猛獸,同樣蛇蠍心腸,彼此見了面,怕還要互相指教一二呢。誰又比誰弱了。那毒蛇頭再厲害,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人罷了。純妃豈會怕這空有樣子的東西,誰不知道真正的猛獸住在她自己個兒的心裡頭呢。”

“精妙之言,我自愧不如。”金沛姿笑眯眯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樽:“來,愉嬪,咱們可得好好喝一個。雖然不是英雄,可到底所見略同呢。”

這兩個牙尖嘴利的人湊到一起,旁人自然插不上話。即便是插得上話,也必然是吃力不討好的。蘇婉蓉悶哼了一聲,端起酒就灌了進去。可酒才入喉,她便想起這酒是嫻妃的銀壺裡倒出來,撲哧一口又噴了出來。

高凌曦嫌惡的剜了她一眼:“純妃不勝酒力就少喝一點,還未曾嚥下去就噴出來,不是浪費了這麼好的佳釀麼。”

“浪費是浪費,噁心是噁心。僅僅是浪費也就罷了,何必還叫人噁心呢不是麼。”其其格一向說話都不客氣,尤其是對心恨難忍的純妃。這純妃未免也太刻毒了,一想起永琪險些遭了她的算計,其其格就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可惜啊,純妃仰仗的是太后,她自己暗地裡仰仗的也是太后。因為有太后在,許多事情,其其格也只敢逞一時口舌之快。

蘇婉蓉嗆了酒,一臉的潮紅,看上去很不自然。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想再聽這樣的譏諷之言。猛的轉過臉去,對上其其格略微得意的面龐:“愉嬪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區區的嬪位罷了,怎麼就敢指桑罵槐的譏諷本宮了。什麼猛虎,什麼毒蛇,這可是皇上賜下的圖團年家宴啊。這樣好的時候,你就不怕觸了黴頭麼?”

聽著純妃已經無計可施,只好用身份來壓人,其其格別提有多歡樂了。“是是是,純妃娘娘可是妃主,臣妾不過是小小的嬪位。若是言語上有不敬之處,還望娘娘仁心仁德饒恕臣妾吧。若此,臣妾定然對娘娘您感恩戴德,永誌不忘。”

“你……”蘇婉蓉氣惱,臉色越發的潮紅。

風瀾見此情景,連忙端了一盞銀耳湯來:“娘娘,銀耳湯最能滋陰潤肺,奴婢特意少加了些糖,喝著不會膩味。”

蘇婉蓉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每一下都像是咬在惱恨之人的身上。如此想著,心裡才稍稍覺得暢快了不少。

蘭昕與妙芸坐了好一會兒,長長短短的說了好些話。問及傅恆平日的飲食起居,也問及府上的人與事。

像是說好了一般,妙芸始終沒提過府上還有一位“夫人”。且從頭到尾,她對皇后恭敬卻不顯得疏遠,該有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打從心眼裡喜歡。

“你這衣裳的款式倒是特別,且盤扣像是宮裡的手藝。”蘭昕敏感,細微之處總是特別的用心。

妙芸含笑道:“娘娘目光敏銳,妾身這身衣裳,是仿照宮裡吉服款式做得。做衣裳的人,亦是宮裡出來的繡娘。皆因……夫君喜歡皇后娘娘如此的著裝,妾身才刻意模仿。一則是希望能仿效娘娘的端莊,二則亦是希望……”希望夫君能多看自己兩眼,這樣拈酸矯情的話,妙芸不敢當著皇后的面兒宣之於口。

可正因為她這份驕矜含蓄,反而讓人覺得是真情流露。蘭昕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含笑道:“春和在本宮眼裡,一直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如今有你照顧著他,事事為他著想,處處以他為先,本宮才真真兒放心了。

你亦知本宮兄弟姐妹不少,可這些兄弟姐妹之中,卻唯有春和是本宮親自看顧的。與他的情分也是最深最重的。難得與你又這樣投契,往後常來常往的,有空就來宮裡頭陪陪本宮可好?”

妙芸不想皇后這樣看重自己,連忙起身福道:“能陪伴在皇后娘娘身側,是妾身的福氣。只要娘娘不嫌棄妾身魯莽粗笨,妾身願意。”

盼語站在耳房之外許久,聽著皇后與妙芸說話,遲遲未曾走進去。

朵瀾見她猶豫,少不得垂首輕輕勸道:“娘娘,今日之事,許是旁人故意為之。未必見得就是皇后娘娘……奴婢以為,娘娘您還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畢竟皇上也替娘娘解圍,不曾有怪罪之意啊。”

“我明白,你放心。”盼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只是慢慢的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