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整日,蘭昕自然是覺得疲憊不堪。尤其是還得與皇上胡猜心意,更讓她一個頭兩個大,一絲錯處都不敢有。除夕之夜,守歲也是宮裡的習俗,可蘭昕體力不支,更換了衣裳便合著被倚靠在床上愣神。

錦瀾得了小太監送來的信兒,恭敬的隔著門問:“皇后娘娘,您安睡了麼?”

收回了心思,蘭昕定了定心:“進來吧。”

“娘娘。”錦瀾邊走邊道:“奴婢不是憂心攪擾您安歇的,只是方才得了索瀾的信兒,說怡嬪娘娘暈倒在長街上,這會兒送回景仁宮,還不知道如何了呢。”

“什麼?”蘭昕沉著眉宇,不可思議道:“怡嬪有孕,身邊伺候的人不少,怎麼會好端端的暈倒在長街上。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難道她懷著身孕還會去湊熱鬧,看煙火不成麼?”

稍微沉了沉心,蘭昕將垂在胸前的長髮慢慢的攏去背後:“罷了,你替本宮梳妝罷,總得去瞧瞧才是。”

錦瀾心疼皇后,少不得勸道:“御醫這會兒已經去了,要不娘娘等又了準信兒再……皇上今兒高興,多喝了幾杯,這會兒已經在養心殿歇下了。娘娘晚去一會兒,想來也不要緊。”

蘭昕搖了搖頭:“許多事情,本宮不是做給皇上看的。實際上,後宮若是子嗣凋零,罪責都在本宮一人之身。還是去吧,不去,本宮的心難安啊。”

“娘娘就是心善。”錦瀾誠然一笑:“奴婢這就替您更衣,在吩咐薛貴寧預備好肩輿。”

柔和一笑,蘭昕慢慢的收回了目光:“這個年,過的可真是熱鬧。”

趕到景仁宮的時候,曹旭延已經開好了方子,著人速速去取藥回宮煎熬。蘭昕見他利落,心裡稍微安寧了不少,只看了一眼昏睡之中的怡嬪,便沉聲問道:“怡嬪究竟為何會暈倒在長街上,是身子有什麼不適,還是……有人蓄意謀算。”

後面幾個字,其實蘭心儘可以不必宣之於口。只是面對曹旭延,蘭昕自覺可以直話直說,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頓了一頓,還是如常的問了出來。

“據臣診斷所知,怡嬪娘娘應當是不思飲食、困頓至極才引發的暈厥。並非藥力所致,實在是精神不濟。”曹旭延如實道明緣由。

聽了這樣的話,蘭昕更為驚訝了。“你說什麼?不思飲食,困頓至極?”若這些詞用來說自己,那蘭昕是一點疑惑都沒有。可竟然是說怡嬪,這未免等同於胡謅了。身為有孕的宮嬪,她不好好安養在宮裡,成日裡不吃不休,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丁瀾。”蘭昕虎著臉斥責道:“你是怎麼伺候的?你家娘娘孕中竟然會不思飲食,且困頓至極,你竟敢知情不報,還瞞著皇上與本宮,你可知罪麼?”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丁瀾慪紅了眼,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自從那一日娘娘夢魘,便夜夜不能安眠。奴婢寸步不離的守在娘娘身旁,可娘娘還是睡臥不寧,一夜要驚醒好幾回。這些話,未免惹惱了皇上,娘娘不允准奴婢對旁人說。

許也是因為夜裡睡不好的緣故,娘娘白日裡貪睡卻依舊不寧,渾身乏力,且並無半點胃口。小廚房成日裡換著花樣做給娘娘吃,可娘娘總是碰一碰唇就扔下不理了。奴婢真的盡力了,皇后娘娘,求求您饒了奴婢吧。”

蘭昕苦苦一笑,滿眼嘲諷之意。柏氏也太不中用了,不過是一回夢魘,就把她嚇成了這個樣子。這深宮劍戟森森,她能捱過幾回,又能躲得過幾回?

“得了,你下去吧。”蘭昕擺一擺手對曹旭延吩咐了一聲。

“是。”曹旭延應了聲,雙腿卻好像不聽使喚一樣,紋絲未動。

“且慢。”蘭昕猜想,他必然是有話要回,便慢慢道:“本宮今日晨起便覺得身子有些不適,總覺得特別疲倦,曹御醫若是方便,也替本宮瞧一瞧吧。”

索瀾機敏,聞言忙到:“請皇后娘娘移駕側殿。”這樣一來,皇后與曹御醫才能不被打攪,既然有要緊的話說,必然得防著景仁宮裡的一眾奴才了。

蘭昕將手擱在了脈枕之上,曹旭延穩穩當當的跪在了皇后身前。這二人十分有默契,卻又疏離隔閡。對於曹旭延,蘭昕談不上信任,卻又無意識的相信他的話。對於皇后,曹旭延愧疚至極,總想著能彌補一些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診脈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可兩人皆十分認真。

好半晌,曹旭延才道:“皇后娘娘近日勞心頗甚,氣結於胸,致使五內失調,故而容易疲倦。臣建議,還是服用溫補的方子,慢慢調理,固本培元,假以時日,底子則會慢慢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