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可疑,蘭昕也覺得太后沒有這麼容易就乖乖的喝下那些致人發瘋的毒湯藥。且藥的分量並不敢多,只能靠著日積月累,一點一點的侵入太后的頭腦。若想讓後宮裡風平浪靜,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是最折中的法子。

怕就怕太后加以利用,從中又起風波。

“皇后娘娘不必擔心,臣妾自當盡心竭力侍奉好太后,使皇上與娘娘寬心。”盼語是真心想幫襯皇后一把,倒並非是由皇后授意的。好像只有這麼做,她的心裡才能好過一些。

蘭昕默默,好半晌沒有吭氣:“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天涼了。”

“是。”盼語微微一福:“謝皇后娘娘寬慰。”

高凌曦的肩輿在純妃之前,走的並不算快,且頗有一番賞景的興致,輕搖慢晃的如同行走在風光旖旎的林蔭路上。可惜冬日的紫禁城,到底景緻蕭條,不似春日裡百花鬥豔那麼有看頭。

“貴妃是在看什麼?”捂著手上的傷,蘇婉蓉很不耐煩。“若是娘娘有興致在凜寒風中賞景,便讓臣妾先行透過可好。臣妾的手還在流血呢。”

沒有搭理她,慧貴妃對碧瀾使了個眼色。碧瀾輕咳了一聲,飛眼剜了近旁打頭抬著肩輿的小太監。於是前頭一行人的速度更慢了幾分,好像還搖搖晃晃起來,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從貴妃隨皇上木蘭秋獮回來,便不問宮裡之事。即便是年關難過,後宮些許細碎瑣事兒,皇后娘娘不得分身,貴妃您還是置若罔聞,一心只對皇上好。”蘇婉蓉揉了揉手背傷處周圍,眉頭緊緊的蹙著。“怎麼今兒好像偏是對我有些成見,似乎話裡有話啊。”

明眸淺笑,難掩慧貴妃眼底的清光:“純妃慣常是九曲玲瓏的心思,本宮如何能看得明白。又如何能對你話裡有話。光是你這一份本事,本宮便是怎麼學也學不會的。皇上面前,你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怎的這會兒受不住了?

既然是做戲,做足了又何妨,左右鍾粹宮也不遠,本宮的儲秀宮更近,能擋得住你什麼?”

蘇婉蓉嬌笑,卻輕輕嗤鼻:“擋不擋得住,擋住了沒有,原本也不是貴妃您一個人說的算。這會兒若不是在寒風裡碎話,臣妾已經坐在溫暖的內室讓曹御醫包紮傷口了。許就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可這一小會兒卻實在舒適。到底與此時不同。”

高凌曦輕輕豎起了右手,示意停下肩輿,並未轉過身去看純妃,只是略微側首道:“既然純妃覺得本宮擋著你了,那你何不越過本宮先走。這甬道不窄,兩架肩輿並行也照樣能透過,如何就又不好了?”

“甬路是寬,可惜臣妾並不敢僭越。”蘇婉蓉陰笑道:“貴妃娘娘理應走在前面,若真是可憐臣妾,便快走幾步即可。宮裡生活了這些年,焉能不知宮規如何,到底臣妾也不敢造次,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兒上的。”

“落。”高凌曦輕輕道,隨即就著碧瀾的手緩緩走了下來。

蘇婉蓉雖然心裡不情願,可沒有辦法,也只得停了肩輿。“貴妃娘娘有何賜教?”

高凌曦慢慢的走到她身前,輕輕握住純妃受了傷玉手的手腕,不緊不慢道:“你的傷是傷在手背上了,更是傷在皇上心上。”說完這句話,高凌曦倏地轉了口風:“你不是嫌棄我的肩輿擋著你了,而是惱恨我的位分擋住了你。大清開國以來,後宮便分九等,皇后自然不必說,可貴妃之位,卻可有二。即便不做貴妃,之上還有皇貴妃,純妃你孝義、善解人意,膝下又有三阿哥永璋,怎麼還會顧及本宮是否在你之上呢?”

這話像是一記拳頭,不軟不硬的打在蘇婉蓉臉上。慧貴妃明擺著是譏諷自己有三阿哥,又苦心巴巴的討好太后,卻不過還是妃位不得皇上喜歡。恩寵竟然連個不能生育的貴妃都抵不過,到底可笑至極。“貴妃說的極是,可臣妾並不敢痴心妄想。”

心裡妒恨到底顯而易見,蘇婉蓉只覺得手腕上一陣痠痛。

“但願你是真的不敢。”高凌曦白看她一眼:“倘若你敢,本宮也大有興趣陪你瘋一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