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轉了話題,綺珊之心微動,卻也不敢隱瞞:“臣妾從前與怡珠妹妹生出了隔閡,其實也與位分之事有關。卻不想今日天人永別,想與妹妹分出高低來,卻再也不可能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這會兒才恍然大悟,許多事情或許根本不是想象中那麼重要。而往往被忽略了的,才是真真兒難能可貴的。”

“能有所頓悟已經很好了。”說話的功夫,蘭昕已經從暢音閣裡走了出來。因著皇上離去,奴才們一時間沒有旨意,便不敢妄動秀色的屍首。

嫌惡的瞥了一眼,蘭昕低低嘆道:“拖出去吧,該怎辦就怎麼辦。”

言畢,臉上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後宮也很久沒有晉封了,自從皇上出關以來,宮裡唯一的一件喜事便是愉嬪誕下了五阿哥。如今頻添惑亂,怕有損祥和之氣,也著實得沖沖喜了。”

“是。”綺珊只是簡單的附和了一句,並未太過心。事已至此,靜下來的時候,她只是很捨不得怡珠而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坤元翊治。流淑問於璇閨,巽命重申,沛新恩於金簡,徽音克副,顯秩攸加。秉承皇太后慈訓,為和睦六宮憑添祥瑞福澤之氣。今晉封景陽宮嘉嬪金氏,為嘉妃。晉永和宮貴人葉赫那拉,為舒嬪,晉景仁宮貴人柏氏,為怡嬪。追封已故鹹福宮貴人梅勒氏為嬪,諡號恩,欽賜。”傳旨太監吳書來的聲音脆生生的好聽,且帶著喜悅之意,著實叫人聽著舒心順耳。

音落,三人齊齊朝帝后行大禮,畢恭畢敬道:“臣妾等謝皇上恩典。”

蘭昕頷首微笑,誠然道:“嘉妃金氏範秉柔嘉,性成謙慎,堪為眾宮嬪之表率。舒嬪葉赫那拉氏持躬淑慎,怡嬪柏氏,溫恭懋著,盼望你三人能盡心侍奉皇駕之側,以慰君心,為大清開枝散葉,綿延後嗣。”

“臣妾等謹遵皇后娘娘教誨。”三人含笑,喜聲道。

弘曆略微朝前傾了些身子,將嘉妃扶了起來:“稍後會有宮嬪去你的寢殿朝賀,你儘可先回宮去歇會兒。”

“謝皇上關懷。”金沛姿含笑道。即便是這樣的時候,她對皇上說話也是一如往常的和靜,沒有過分的溫柔,更不會矯揉造作,澹澹若水,卻又粼粼動人。

高凌曦沉在一旁沒有開口,面上依舊是她慣有的笑容,明豔照人自然是不必說,可這樣好的笑容若是看得久了,也不禁叫人有些膩煩。

許是這個原因吧,弘曆並沒有溫情脈脈的多看她幾眼,只讓人將她喜歡的葡萄擱在了手邊。

蘇婉蓉心裡一直有個疑影,皇上晉封嘉嬪為妃,晉封葉赫那拉氏為舒嬪都不要緊,可這個柏絮妤怎的忽然就成了怡嬪,卻真真兒叫人猜不透了。數月以來,皇上似乎就去過她那兒一回兩回,見著面也是生分的,算不得親暱。

怎麼無聲無息之間,她就成了嬪位?帶著這疑惑,蘇婉蓉瞥了身邊的慧貴妃一眼。

高凌曦卻有意的躲開了她的眼色,安安靜靜的吃著手邊御賜的葡萄,恍若不覺。

蘭昕估摸著也是時候了,便對皇上道:“臣妾讓人沏好了茶皇上喜歡的雨前龍井。”

“也好,朕也有些口渴。你們就各自去吧。”弘曆起身,隨即將手遞給了蘭昕:“這些日子,朕知道你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此次追封怡珠為恩嬪,也是朕想著欠她一份恩情。但願這遲來的封賞能告慰她的亡靈,也能叫你安心。”

“多謝皇上體恤。”蘭昕就著弘曆的手默默的走著,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紛紛離去的宮嬪,心裡頓生了恨意。這些人不是還好端端的在眼前麼,那些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曾受到應有的懲罰,事實上,蘭昕也是真心欽佩她們,能幾次三番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想什麼呢?”弘曆見她有些恍惚,少不得關心:“有什麼話不妨對朕說,別悶在自己心裡,當心悶出病來。”

“臣妾很好,皇上不必心煩。”蘭昕笑吟吟的將臉頰貼在了皇上的肩頭:“許多時候,臣妾不過是感嘆時光匆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