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沛姿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刻意壓制住胸口明顯的起伏。果然皇后還是起了疑心了,可她究竟知道多少呢?是為了給自己一次顯示忠心的機會才這樣問,還是根本就不知內情,僅僅信任自己才開口問……

真就是拿不定主意了,可金沛姿依然得保持著十足的順從,警惕而又極為溫和的說道:“臣妾實在不敢欺瞞皇后娘娘,慧貴妃她失蹤,並非是扭傷了腳踝,就近被送往了永和宮療傷。而是……”

雙目對上皇后水亮而深沉的眸子,金沛姿斂息,靜心看著她的表情。

“而是什麼?”蘭昕看著嘉嬪想要坦白,又憂心不已的樣子,心裡更是奇怪的不行。原本慧貴妃出宮沒有人相伴就已經很奇怪了,隨後還有人交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來長春宮,說慧貴妃失蹤了,可謂詭異。

現在,就連一向對自己知無不言的嘉嬪也吞吞吐吐起來,莫非這慧貴妃身上還真就是大有文章?“本宮面前,嘉嬪你有什麼顧慮?”

“臣妾不敢。”金沛姿微微轉動了隱晦的眸子,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如舊的平靜:“臣妾只是怕說出來了,讓皇后娘娘擔心。其實慧貴妃她之所以一個人走出宮來,不過是因為與皇上齟齬,心緒不佳。捎帶著,還喝了些馬奶酒……”

蘭昕微微一愣,她沒料到慧貴妃會與皇上齟齬,這可是從前未曾有過的事兒啊。“馬奶酒?好端端的喝酒做什麼,她即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著腹中的胎兒不是。”

這也正是金沛姿奇怪的地方:“那一日,慧貴妃娘娘心情不好,順著御花園走動,來到了避風閣。誰知避風格里竟然有一罈馬奶酒,娘娘平日裡是滴酒不沾的,可那會兒心裡堵得慌,便喝了一些。

正逢臣妾與海貴人也去了避風閣,瞧見這一幕,也是驚訝的不行。海貴人本就是蒙古族的女兒,捧著那馬奶酒也啄飲了不少。臣妾苦勸無效,唯有先將兩人送回就近的永和宮。”說到此處,金沛姿一臉的苦澀。

“娘娘,臣妾原本是想來長春宮知會您始末的。可又怕這事兒傳出去了,招致後宮裡的議論。畢竟慧貴妃娘娘身懷龍裔,失了分寸事小,可失了體統就……”

蘭昕贊同的頷首,道一聲不錯。隨即又示意金沛姿喝薑茶暖暖胃,才接著說道:“你總是顧慮周全,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是想要阻止慧貴妃亦不可能挽回什麼。所幸她平安無事,腹中的皇嗣也安然無恙。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走漏訊息,本宮也不算失職。”

金沛姿聞聽這話,登時臉色大變,慌忙的起身朝皇后跪下:“皇后娘娘,臣妾一時失口,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目光深邃的看著跪在眼前的嘉嬪,蘭昕豈會不明白她的用意。“你怕本宮受慧貴妃牽累,遭太后責罰,故而隱瞞不報,亦無可厚非。”

縱然皇后這麼說,金沛姿還是忐忑不安:“臣妾斗膽揣測了娘娘的心意,事後還妄圖隱瞞,實在是臣妾的過失。可臣妾並沒有犯上不敬之心,不過是想著能息事寧人罷了。後宮和睦,皇上才能安心治理朝政,皇后娘娘也能多去阿哥所走動,好好陪一陪小阿哥們,臣妾……”

“你起來吧。”蘭昕打斷了金沛姿的說話,示意錦瀾將她扶起來。

金沛姿誠惶誠恐的站起來,依舊垂首,面色凝重,不敢再與皇后四目相對。

“本宮知道你的性子,沛姿,你坐下,好好聽本宮說。”蘭昕沒有對嘉嬪動怒,也是因為看穿了她的不易。“今日的事,若換做旁人,或許一早便來知會本宮慧貴妃失德。於是本宮就得帶著長春宮一行人等,風風火火的趕往避風閣,質問慧貴妃為何酗酒。

甚至不惜鬧得滿城風雨,指責她恃寵生嬌,又或者有虧婦德。屆時,她腹中的皇嗣即便無礙,也會被攪得有礙。皇上又豈會不怪罪本宮,恐怕就連太后也必然要向本宮問責。這麼說的話,你並非是保全了慧貴妃,更是保全了本宮,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娘娘,臣妾不敢當。”金沛姿雙目噙淚,沒想到皇后能看得這麼透徹。“臣妾只是不想事情鬧大了,卻真心沒底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

“也對,也錯。”蘭昕的口吻忽而嚴肅起來,連目光也透出了森冷的寒意:“如此時一般,慧貴妃的皇嗣無礙,你便是對極了。處事間既賣了人情給本宮,也讓慧貴妃對你心存感激。可若然慧貴妃的皇嗣有礙,你覺著皇上會原諒你麼?本宮又能容得下你麼?

你怎麼敢保證,那慧貴妃不會趁火打劫,將罪責歸咎在你一人之身,非要說是你灌她喝了馬奶酒,是你害得她保不住腹中的骨肉。嘉嬪,你不糊塗吧,本宮所說的話,你能聽得明白吧?你憑什麼覺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遊刃有餘的穿梭在後宮最強勁的勢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