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曦走進來,見嫻妃舉動奇怪,不免示意碧瀾去扶:“皇上都進去了,你怎的還拘禮愣在這兒,可是皇上說了什麼重話不成了?”

“貴妃萬安。”盼語斂去了臉上的失落之色:“那倒沒有。可如妃是貴妃你連同海貴人算計我,又怎麼會讓碧魯答應無辜遭難。她若還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不曾讓皇上知道她本來的面目,此刻或許皇上會顧念與她的情分,寬恕了她阿瑪。”

“你怪本宮,本宮如何不能怪你了。”高凌曦說話也算不得客氣:“府上的時候,你與皇后聯手,幾次三番的打壓我的恩寵。若不是我命硬,現在恐怕已經化成一堆白骨了。現在皇后用夠了你,著力培養新進宮嬪取你代之。

若不是我不想看著你死,想方設法的拉你來我身旁,你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裡去。這一份恩情,你可以不記在心裡,卻不能恩將仇報,來數落我的不是。何況你也用心了,昨兒才見了碧魯答應,今兒就有法子將皇上請了過來,也虧得你有這份本事。”

“可皇上說,我是好心辦壞事。”盼語長嘆了一口氣,原本僅存的喜悅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終究淪為心底的雜質。

“皇上萬福金安。”碧魯喬兒孤身一人,站在床榻前朝進來的弘曆福身:“臣妾沒想到皇上回來,只簡單的梳妝,但願皇上不要嫌棄才好。”

弘曆看她一眼,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喬兒咯咯一笑,語氣是那麼的輕鬆:“其實梳妝與否根本不要緊,在皇上眼中,臣妾已經是醜陋至極的人了,又何必掙扎呢。”

“你知道便好。”弘曆的目光,有意識的落在碧魯喬兒略微圓滾的腹部:“你欺騙朕的感情,為的就是救你那個不爭氣的阿瑪。喬兒,你可知欺君之罪,朕原是不該罰的這樣輕。”

“輕?”喬兒只掐的自己手心快要冒出血來:“斬立決,將臣妾阿瑪的首級丟棄菜市口,讓阿瑪死無全屍也就罷了,可竟然連最後一點尊嚴也不肯給他,皇上,難道這樣的懲罰在您眼裡還算輕的麼?”

弘曆眉頭一沉,鄭重其事道:“若論及國法,你父親當凌遲處死,而你存心欺君,也絕壁不可能安然的住在這鹹福宮裡。誅連親族也是法理之中的事。朕若非還念及一點舊情……”

“皇上可以不念及這份舊情,臣妾對皇上的心意,在您看來完全是欺騙。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倘若臣妾尚且有一份真心呢?”喬兒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淚水。“從那一日跌進皇上懷中,臣妾便知自己已經踏上了這條獲寵的路。

說得好聽一點,是老天給臣妾這樣絕好的機會,一跌就跌進了皇上的懷裡。說得難聽一點,那便是臣妾故意登高攀寵,不偏不倚的落在您的懷裡。可無論是哪一種,臣妾都是用盡了自己的心力,一心一意的對待皇上。”

橫眉冷蹙,弘曆的臉色十分陰沉:“你處心積慮的親近朕,為的不就是東窗事發時,能替你阿瑪說上一句話麼。事情如今敗露,你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對朕說,你用盡了心力,一心一意的對待朕?喬兒,朕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麼?”

“那是臣妾的阿瑪,臣妾沒得選啊。”喬兒聲嘶力竭的吼道:“換了是皇上,您又會如何呢?”

弘曆看她情緒激動,不想再多說下去:“罷了,今日說夠了,無論如何你欺騙朕已經成了事實。朕顧念你身懷龍裔,不預備再追究。你阿瑪竟然已經伏法,這件事便罷了。”

“難道皇上不預備在臣妾誕下皇嗣之後,將臣妾打入冷宮麼?”喬兒揣摩著弘曆的心裡,意冷心灰的問道。“還是你覺得臣妾能忘掉阿瑪的慘死,安安分分的幽居在這承乾宮內,期盼著皇上偶爾的一顧嗎?”

“朕自然希望,你是你,不必受母家的牽累。”弘曆眸子裡凝聚著一股陰凜:“最要緊的,是你也不會牽累你的母家親族。不會讓你誕下的孩子一出世,就毀盡了前程。”

“呵呵。”喬兒爽脆一笑,那聲音還如同從前一樣的好聽,可笑的人心裡變了滋味兒,聽得人更不會覺得甜美了。“皇上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是罪臣之女,如何能給自己腹中的孩兒一個好前程。皇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妾只想告訴皇上,並不是從頭到尾都是欺騙,臣妾是真的愛慕皇上,此心無悔。”碧魯喬兒咯咯的笑著,手裡攥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這匕首,是皇上賞給臣妾把玩的,最鋒利,砍花枝兒也最好。就讓它替皇上送臣妾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