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了,那胎是我照顧的,若是有閃失,最難以向皇上交代。”高凌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忽然就對碧魯氏起了惻隱之心。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這一份憐憫,早應該隨著她一文不值的良知消失的乾乾淨淨。

可那一日看著一心求死的碧魯氏,她還是心軟了。那樣迫切的想要將她罵醒,挽留住她的性命和這個可憐的孩子。

“也許,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吧。總希望旁人能有。”高凌曦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淚意,沒有讓自己的眸子裡沁出不忍之色。“永璋在這裡,我根本顧及不了。這樣下去,怕兩頭都有閃失,兩頭都不周全。還是皇后手段夠狠,稍微轉動轉動腕子,就夠咱們吃一壺的。”

盼語沒有做聲,只是抿著唇齒間依舊濃郁的苦澀,慢慢的沉下了臉。

“我知道,你並不相信我的話。你不信是皇后害的你至今沒有子嗣,所以你也不預備和我並肩。”高凌曦語調溫和,總算恢復瞭如常的樣子。“你現在的恩寵可謂蒸蒸日上,即便不與我聯手,終究也沒有什麼妨礙。我能威脅得了你一時,卻威脅不了你一世,路怎麼走,且看你自己的意思吧。”

頓了頓,高凌曦揚聲喚了碧瀾:“嫻妃與本宮從延輝閣一路走回來也乏了,你吩咐下去,讓王喜子用本宮的肩輿送嫻妃回宮吧。”

“臣妾告退。”盼語恭順的福了福身,心裡默默的想著高凌曦今日的話,一時倒也弄不太明白了。上了肩輿,她忽然有了主意:“王喜子,本宮不回承乾宮,去鹹福宮吧。自從碧魯答應有孕,本宮還未曾探視過呢。今兒正好去。”

“嗻。”王喜子鮮少伺候嫻妃,也摸不清脾性,最好的法子便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鹹福宮倒是寧靜,梅勒貴人不在,留下伺候碧魯氏的人唯有兩名家婢。

紫妜見是嫻妃來,緊著迎了出來:“娘娘大駕光臨,奴婢有失遠迎,還望您恕罪。”

“怎麼就你們兩人守在這裡?”盼語奇道:“莫不是其餘人都跟著梅勒貴人去給皇上獻舞了吧?”

聽得出嫻妃話裡的嫌惡之意,紫妜卻並不敢多嘴:“我們小主的位分是答應,能留兩名家婢在身邊伺候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哼。”盼語冷哼一聲,不悅道:“你不必為她打馬虎眼,本宮一早就瞧出她的性子了。你家小主到底有著身子,再不濟也懷著皇上的骨肉,豈同兒戲。”

“娘娘,裡面請。”紫嬌打起了簾子,恭敬的請嫻妃進來。

而此刻,聽見了動靜的碧魯喬兒正努力的想要坐起來:“不知嫻妃娘娘來,臣妾蓬頭垢,又病容憔悴,汙了娘娘的眼。”她淡淡的笑著,一對梨渦依舊好看。可是蒼白的臉龐之上,再也尋不出從前的天真與可愛,到底是不同了。

“你且躺著吧,本宮從貴妃宮裡出來,就想著來瞧瞧你。自從你有孕,本宮一直被禁在自己宮裡,這會兒來到底是遲了。”盼語也不覺得自己的過去有多麼不堪,說的時候心中坦然。

“是臣妾害了娘娘,若非臣妾故作天真無邪,引誘皇上,又豈會憑白招惹秀貴人不痛快。娘娘若非為了顧全大局,也不會有後來之事。幸虧娘娘再度復寵,風頭更勝從前,而秀貴人也沒有大礙了,否則臣妾這一輩子心裡都不會好過。”喬兒的淚水緩緩的流下來,順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哀婉不已。

盼語伸手,輕輕的擦拭著那晶瑩的淚珠子:“不怪你,此事是旁人故意設下的局,為的就是令我身陷囹圄。不過現在好了,你不必擔心了。反而是你自己的身子要緊。”海貴人從中作梗,慧貴妃背後出謀劃策,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於絕境之中,認清楚恩寵的本質麼。

心裡明白,盼語嘴上卻懶得說,只道:“你好了,孩子才能好。明白麼?”

“皇上他,終究是太薄情了。”喬兒只說了這句話,便放聲大哭起來。簡直要震碎人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