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承乾宮,盼語屏退了旁人,唯留下朵瀾一個。面對著面,才總算踏實一些,盼語定了定心,慢慢的道出心中的困惑:“你並非冒進之人,何故今日要在皇后面前,說盡了伊瀾的是非?”

朵瀾曉得嫻妃會問,倒也並沒有怎麼慌張:“娘娘,今兒一早出門前,奴婢隨手拿了一條絹子,想著給娘娘拭汗方便。方才在皇后娘娘的長春宮,奴婢竟然發現……”

邊說著話,朵瀾邊將絹子掏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嫻妃面前:“您看娘娘,是不是和那破損了的舞鞋上的針腳極為相似?”

盼語抓在手裡,細細看了看,倒竟然如出一轍。

“奴婢心中大驚,想著若是發現咱們宮裡有這樣的東西,豈非便是娘娘您存心要害葉赫那拉貴人了?這怎麼可能。於是,奴婢便只要指責伊瀾的不是,左不過她都是咎由自取,難逃一劫,奴婢不希望此事節外生枝啊。”朵瀾垂下頭去,好半天才仰起臉。

“後來從伊瀾房間裡搜出來的絲絹,奴婢也特別留心看了幾眼。和這絹子根本一樣,肯定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咬緊貝齒,朵瀾恨意叢生:“那人下手之前,已經決意要娘娘當她的替死鬼了,若是計謀不成,她必然能想法子兜上娘娘的安危。”

說不清是恨還是後怕,盼語只覺得衣裳貼在了身上,濡溼的難受。“幸虧你眼明心亮,朵瀾,否則今日本宮又將如臨深淵了。”

朵瀾微微一笑,很誠懇的說道:“也是娘娘您信任奴婢,並未加以阻攔,奴婢才能順水推舟。現下讓人費解的則是,這絹子怎麼會出現在咱們宮裡了?難道說宮裡有人手腳不乾淨,收了旁人的好處?可也不對啊,桂奎一直得力,是悶頭幹差事兒的本分奴才,他看著,誰又能做到?”

“不是在咱們宮裡下的手。”盼語篤定不已:“你忘了,前些日子,本宮說絹子舊了,讓你去內務府領一批新的。八成是那個時候就拿回來了,一早人家已經有了謀算。”

“奴婢這就去把那些絹子都翻出來,統統燒了,省的留下麻煩。”朵瀾恨得牙癢:“可憑什麼她們就能做的這樣滴水不漏的,咱們明明知道是誰,卻怎麼都沒有證據呢!真是氣人。”

“你也說了,人家謀算的滴水不漏,可咱們只是逆來順受罷了。”盼語握著絹子心中含恨:“拿去燒了吧,此事不急,從長計議就可。本宮倒是想看看,這兩位貴人還有什麼新奇的法子。”

一路之上均在各自的肩輿端坐,怡珠與綺珊誰都沒有說話。直道進了永和宮,怡珠才殷勤起來,先下了肩輿才去扶了綺珊。

“姐姐,慢著點,當心傷處。”怡珠的口吻很平和,非但沒有過分的親暱讓人不適,反而還恰到好處的保持著一股子疏離。好似唯有這樣,才顯得自己與她是平等的,並不比對方差什麼。

“有勞妹妹了。”綺珊溫然微笑,就著她與侍婢的手,緩緩的走進屋裡。“妹妹為我費心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怡珠怎麼當得起姐姐一個謝字?”怡珠扶了她做好,吩咐了小云:“去打盆水來,絞一絞帕子,給貴人擦把臉。”

“怎麼會當不起。”綺珊看小云退了出去,笑意反而更濃了:“若不是妹妹你想方設法,將我的舞鞋掉包,又用心設計了伊瀾,我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清閒與寧靜。倒是苦了妹妹你擋著旁人妒怨的目光,一邊爭寵一邊謀算,勞心勞力。”

臉色微微有些黯淡,怡珠並沒有多驚訝:“姐姐說什麼,妹妹愚笨,竟然聽不明白。”

“有膽子做,卻沒膽子認麼?”綺珊也是不疾不徐的口吻:“我還當妹妹你多麼凌厲呢。實話告訴你吧,從那雙舞鞋送進我宮裡來,我便瞧出不對來了。妹妹你最大的失誤,就是弄錯了金線與銀線的比配。”

怡珠有些茫然,卻也坦然起來:“既然如此,姐姐為何還要穿上,令自己受傷。將這麼好的機會憑白讓給了我?”

不待綺珊回答,怡珠猛的明白過來:“這麼說來,你是想拿我當擋煞的佛器了?”

“不然呢?”綺珊笑容明媚,慢慢的站了起來,非但沒有因為傷勢而行動不便,反而動作輕盈的跳躍而起,身姿婀娜。“本來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妹妹正中下懷,我豈能不受用。多謝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