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李公公您就行行好吧,您就讓臣妾進去吧,臣妾一定要當面向皇上求情,否則愧為人女啊。李公公,臣妾求您了,您就再給臣妾通傳一聲吧,臣妾不能不見皇上,皇上念在臣妾有孕,必然會網開一面的。”碧魯喬兒跪在養心殿前,一求便是好長的功夫。

這可苦了李玉了,說不得怪不得,只能苦苦的哄著,好話說盡了一輛車,可碧魯答應就是不肯起身回宮安歇。也怪他自己火背,皇上早不發落碧魯答應的阿瑪,偏趕著自己當值時下了聖旨。碧魯答應一心救父,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身子與皇嗣呢。

“我的好小主,您也行行好吧,皇上在氣頭上,定然是不會見你的。”李玉哭喪著臉子,哀求道:“求您回宮去吧,等皇上消了這口氣,必然會去瞧您的。可您這樣不顧及自己的身子,萬一有什麼損傷,那不是火上澆油麼?你再仔細想想,究竟這麼做妥當不妥當行麼?”

喬兒一個勁兒的搖頭,哭的雙眼都腫了:“公公啊,好公公,臣妾求您了。您就讓臣妾進去吧啊……臣妾就這麼一個阿瑪,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有事啊。”

李玉說不過碧魯答應,只得哀哀乞求:“我的好小主,奴才求求您了,您就當心疼奴才吧,快回宮去歇著吧。若是龍胎有什麼損傷,奴才賠了性命也償還不了啊。再者說,皇上真就是在氣頭上呢,您這會兒哭著鬧著的,讓皇上看見了不是要雷霆大怒了麼。奴才答應您,等皇上氣消了,一準入請皇上去瞧您還不成麼?”

“不成。”喬兒大吼了一聲,一把拔下了鬢邊的喜鵲登梅簪子。“這簪子是臣妾入宮的時候,皇上賞賜的。喜鵲登梅,是多麼好的意頭啊。如今臣妾腹中壞了皇上的龍子,皇上卻要罔顧臣妾阿瑪的性命麼?倘若今日,皇上不肯面見臣妾,不肯寬恕臣妾的阿瑪,那臣妾便用這根簪子瞭解了自己的性命,隨了阿瑪同去。”

這一段慷慨激昂的話說的鏗鏘有力,且十分嘹亮,驚得李玉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小主,您這是要逼死奴才啊。妃嬪自戕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何況您還懷著龍裔呢,您若真是這樣做了,豈非連九族的性命都罔顧了。您快別嚷嚷了,讓皇上聽見了,就回不了頭了。”

喬兒淚落如雨,心如刀絞,淚眼婆娑卻硬是苦笑了出來:“公公以為,臣妾還能回頭麼?”

“怎麼不能?”李玉長嘆了一口氣,捋順了思緒道:“奴才以為,小主的阿瑪是小主的阿瑪,而小主是小主。您阿瑪於宮外犯了重罪,可與宮裡的您無干啊。來日您誕下麟兒,便是有功於大清之人。一準入能得皇上的恩賜。你有何必為了宮外之事,壞了宮裡的恩寵與您自己的前程?”

喬兒笑得面目猙獰,扭曲的臉龐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花容月貌:“公公說的可真輕巧啊,那是臣妾的阿瑪。若是皇上賜了臣妾的阿瑪死罪,便成了臣妾的殺父仇人,喬兒即便再沒有心肝,如何能去愛這樣的仇人。午夜夢迴,想起阿瑪慘痛的遭遇,臣妾不得恨死了自己麼?

臣妾寧願現在就死,也不願自己的孩子口口聲聲喚殺死了親外祖的仇人阿瑪啊。李公公,臣妾求求您了,您就再為臣妾通傳一聲,若皇上憐憫臣妾母子,肯網開一面,臣妾即便是終身困於冷宮之內,也必然好好誕下這個孩子。求求您了……”

這樣撕心裂肺的哭喊與哀求,讓李玉五內俱焚,他是真心不想趟渾水,可又於心不忍。“小主先別哭了,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奴才再去求一求皇上。您總不能這樣哭天搶地,披頭散髮的與皇上說話不是麼?”

聞聽事情有轉機,喬兒連忙用衣袖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喜悅點頭:“多謝公公幫襯,多謝公公幫襯。”她隨即喚了一聲身後跪著的紫妜,催促道:“快來,替本宮綰好髮髻,補一補妝容,快點,利落點。”

李玉硬著頭皮起身,心裡鬧騰的不行,明知道著實得挨皇上一陣痛罵,卻又不得不去通傳。正在難受之際,見陳進忠耷拉著腦袋從養心殿走出來,李玉著實一震,隨即明白了什麼,腳下的步子就這樣停了下來。

“皇上有了旨意?”李玉壓低了嗓音問道。

陳進忠點了點頭:“暫立決。”

喬兒耳朵尖,雖說離著幾步,卻也聽得一清二楚。她猛的推開身旁的紫妜,跪著走到了陳進忠面前,用難以置信且顫抖走音的嗓音問道:“皇上的旨意是什麼,請公公再說一遍。”

陳進忠看了李玉一眼,為難卻沒有遲疑,如實道:“回小主的話,皇上說若是您再求情,就連同碧魯氏一族上下人等一併斬首。若是您尋死覓活,損傷龍胎……便要株連九族。”

“什麼。”喬兒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晃,整個人便歪倒去一側。

紫妜紫嬌趕忙跪過來扶,卻見小主已經昏厥了過去。

李玉一個激靈,連忙道:“快按壓人中穴,先救醒小主再說。”

紫妜含著淚照吩咐按了下去,果然幾下子的功夫,小主吐了一口濁氣,便醒轉過來。

“皇上他當真是絕情……皇上好絕情……”喬兒痛不可當。又不敢就死。滿心的傷痛猶如滾燙的熱油從頭上淋下來,瀕臨絕望的心已經千瘡百孔潰爛的不成樣子,要如何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