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金沛姿自己也沒有想到,從發覺有孕到就快要瓜熟落地,這整整一個孕期都格外的安穩。非但自己的身子沒覺出有什麼不妥來,就是身邊兒的人與事也總算寧和。除了二阿哥永璉的不幸夭折,一切總算順風順水。

薈瀾陪著嘉嬪在自己宮裡的後院裡走動走動,看著娘娘臉色頗為紅潤,心情也頗為踏實。“奴婢聽御醫說,娘娘的脈相搏動有力,胎象又十分穩固,一準兒懷著個阿哥。若果然是阿哥就好了,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阿哥有什麼好,本宮倒是情願誕下位公主。光是看皇后娘娘的如繽公主便可知,女兒還是最貼額孃的心。”金沛姿一點也不稀罕什麼母憑子貴,若皇上真心相待,即便沒有子嗣也一樣是心貼著心的。可若是倚靠皇嗣博取恩寵,到頭來自己累也就罷了,必然得牽累無辜的幼子。得不償失!

“娘娘。”薈瀾可不願聽這般洩氣的說辭,便道:“奴婢如何會不知娘娘您的心性。可這後宮之中,唯有阿哥才能使地位穩固,恩寵不斷啊。即便您不願意去爭什麼,也不能憑白叫人給算計了不是。”

金沛姿雖然養在宮裡安胎,可這些日子還是偶爾聽到了後宮的風吹草動。“你這話也不錯,單看皇后娘娘如今步步為營,便可知中宮無子是可怖的事情。真可謂草木皆兵,如履薄冰啊。我非但不能時時為皇后娘娘分憂,卻還要娘娘為我操勞,到底於心不安。”

“奴婢也發覺了。”薈瀾笑中帶著溫和的暖意:“富察大人更換了咱們宮外頭戍守的侍衛,不單是對娘娘的安危上心,一應呈進咱們宮裡的東西,也逐一檢查的格外清楚。若非皇后娘娘關心娘娘,又哪兒來得如此妥帖與殊待。”

“不錯,皇后娘娘對我總算是極為眷顧的。”金沛姿心裡快慰。其實依附皇后,不過是從前在府中就養成的好習慣罷了。可自己偏偏又是直率性子,不會弄虛作假的那一套。如今也慶幸自己不會,將心比心,總算是值得了。

“其實薈瀾,你知道麼?本宮有時候在想,倘若用自己腹中這一胎犯險,說不定還能替皇后娘娘抓出幾個不安分的主兒呢。”金沛姿玩笑似的隨口一說,卻是讓薈瀾驚得臉色大變。

“萬萬使不得啊。娘娘,您這可是頭一胎,好不容易有了倚靠,怎麼能冒險呢。再者說,才選秀不久,許多小主根本還看不透,若是這個時候冒險,豈非是不要命了。”薈瀾說的有些急促,語調也陡然高了些:“再說,後宮裡的人心從來就是叵測的。奴婢真怕娘娘您費力不討好……”

“罷了。”金沛姿打斷了薈瀾的話,正經了臉色道:“我不過白說一句,瞧你啊,竟然還真的急了。”

“子嗣之事,怎可輕易玩笑呢。”薈瀾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卻是殷勤一笑:“娘娘,皇上來了。”

轉過身去,金沛姿便瞧見了一道明黃而熟悉的身影,看樣子,皇上一下朝便趕了過來,竟然連龍袍也未曾更換。

“沛姿你……”弘曆見到嘉嬪好端端的站在後苑的樹下,伴著近婢說話,不禁大驚。

金沛姿也瞧出了不對勁,就著薈瀾的手邁著稍微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上了前去:”皇上您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臣妾未曾迎駕,還望皇上恕罪。”

弘曆扶著她起來,愕然道:“你可安好?是否傳御醫前來瞧過?”

“臣妾一直安好,御醫想必晚膳前才會來請脈。這會子還不曾來過。”有些看不透皇上的神色,金沛姿謹慎的回著話。“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李玉。”弘曆沉了一口氣,未免嚇著了嘉嬪,刻意放慢了語速:“方才是誰前往乾清宮稟明朕,說嘉嬪作動?”

縱然這話說的很慢,金沛姿還是心中一凜:“臣妾並不曾出現作動之象,也根本不曾著人去稟明皇上,此事蹊蹺,還望皇上明察。”

“你先別急,朕自然知道你曉得分寸。必然不會拿子嗣之事玩笑。”弘曆輕輕的拍了拍嘉嬪的手背,疼惜道:“先聽李玉回了話。”

“嗻。”李玉躬著身子,喚了了身旁的一名內侍監春來,正色道:“方才皇上正在上朝,本公公於正大光明殿上伺候著。你這猴崽子是聽誰說了這無稽的訛傳,驚了皇上的心。”

春來露出委屈的神情,卻不敢急著為自己分辯:“皇上恕罪啊,奴才見那名內侍監臉生,並不認得。還以為是內務府新指過來伺候嘉嬪的。卻也沒顧上問他的名字。”

“在皇上跟前兒當差,竟然這樣不上心。”李玉不滿,臉色清冷幾分:“那你可還記得,此人有何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