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啊……”太后長吁了口氣,眉頭深鎖:“哀家此番前來,倒是有一件事得與你說明。”

雅福見奉茶的小太監進來,連忙接過茶盞分別擱在皇上、太后的手邊。隨即道:“奴婢去瞧瞧小廚房有什麼點心可口,尋摸兩樣來給太后嚐嚐鮮。”

弘曆目送雅福出去,才回神對太后道:“皇額娘有什麼話,儘可以對皇兒說。”

這一句皇兒,彷彿將彼此的心拉的很近。太后虛著的鳳目,微有些紅意:“哀家知道你心裡不痛快,皆因為年氏的暴斃。這數月以來,皇后的長春宮,你幾乎沒去過幾次。”

其實弘曆一早就猜到,太后此番前來,必然是為了倩桑之事。“皇額娘不必為憂心,朕與皇后之間,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傷不著情分。”

“真的麼?”太后並不贊同似的,惋惜一笑:“哀家不瞞皇上,年氏之死,從頭到尾都是哀家的意思。為著這一件事兒,哀家的心口像是有一塊巨石壓著,怎麼也透不過氣。”

看著弘曆有些凜然的目光,太后娓娓道來:“暫且不說先帝的威嚴何在,不提皇上該如何至孝。哀家想問一問皇上,您可曾記得敦肅皇貴妃當年所生的三子一女?”

弘曆頷首:“當年先帝的年妃先後誕下三位阿哥,一位公主,可惜均是幼殤。致使先帝傷心不已,而敦肅皇貴妃也是英年早逝。”

太后虛了虛眼,凜一口寒氣於心,不慌不忙道:“你可知何故?”

她這樣一問,弘曆著實唬了一跳。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太后為之!難道太后是為了自己的帝位,才不得意痛下殺手,將先帝寵愛之妃子的子嗣剷除乾淨,確保皇位穩穩當當的攥在自己手中?

俊朗的面龐浮現出一絲慘白,弘曆難以置信的看著太后,艱難道:“並不知!”

太后沉浮於後宮數十載,一眼便看穿了弘曆的心思,只微微一笑:“並非皇上心中所想,實乃是年氏一族有一種奇怪的隱疾,而這種隱疾只在年氏女子身上才有。僥倖存活下來的女子,誕育的子嗣卻並不能如他們一樣幸運。

這也正是為何敦肅皇貴妃的幾個孩子都不得善終之故。起初先帝並不知情,還取刻意撇開了‘弘’字,改用‘福’字為名。可福澤深厚卻沒有,從孃胎裡帶來的隱疾心漏之症,迫使敦肅皇貴妃白髮人送黑髮人愈加的憔悴下去,最後終於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

看得出弘曆並不全信自己所言,太后鬱然的嘆了一口氣:“年氏汙損皇族血脈,這也是先帝之所以痛下殺手的一個緊要原因。哀家知道,皇上可能不信,也不要緊,數十年年氏的族譜不是還擱在那裡。皇上著人去查,便能瞭然。

而哀家曾經請年氏倩桑入慈寧宮覲見,她孕時的臉色,與當年的敦肅皇貴妃根本無異。她也是年氏的血脈,她誕育的皇嗣必然如同先帝的皇嗣一般,絕活不了長久。”

說到這裡,太后有些激動,語速也逐漸快了起來:“哀家只有皇上一個親兒,哀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才將你捧上帝位。弘曆啊,為著一個根本養不大的孩兒,哀家不能讓你揹負起忤逆先帝,不尊禮數的罪名。

哀家更不能看著年氏玷汙了皇族的血脈。這些話當初哀家不願意對你說明,正是希望你永遠也不知道先帝的心痛。可如今再不於你說,恐怕你與皇后的心結,是難以化解了。皇后也是不得已,才會聽從哀家的吩咐。”

眼尾狡黠的冷光,太后掩飾的很好,痛心之餘,她滿面皆是為母的辛酸:“要哀家手刃親孫,等同與取了哀家的性命。若不是哀家真的下不了手,也不會為難皇后去做了。她的初衷正與哀家如出一轍,是想保住咱們大清的基業,是想保全皇上你的龍威啊。”

弘曆很是難以置信,原來從頭到尾,皇后根本就知道來龍去脈,卻竟然……

斂住滿心的怨懟,弘曆還是想聽到太后親口的證實:“皇額娘是說,從年氏入宮開始,皇后便已經是在遵照皇額孃的吩咐辦事?而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年氏根本不可能誕下皇嗣,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