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輕玄,行動如風,蘭昕領著朵瀾,穿過廂房通往後院魚塘的廡廊,根本不顧遇見了多少慈寧宮的內侍監。臉頰跟著急切的心一併燒了起來,所幸這樣的潮紅之色,融合了廊下紅燈籠的顏色,並不那麼顯眼。

“那是發現了什麼?”蘭昕故意揚聲,似乎驚愕的有些詫異。“本宮的長春宮,會有什麼?”

雅福先皇后一步趕到,自己弄清楚了尖叫之聲的由來,不緊不慢道:“皇后娘娘勿怪,是奴婢不是不利,讓手下的人驚了下水摸魚的錦瀾姑娘。”

與此同時,錦瀾哆嗦著走上前來,腰以下均是溼漉漉,還不時的往下滴著水。“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原想給你熬些魚骨湯,誰知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險些讓人當成了刺客。阿——嚏”

已經是冬日了,刀子一樣的風吹過溼漉漉的冰水,既刺骨又鑽心,實在是令人難以承受。

“你看看你,這些事兒讓內侍監去做就好了,怎麼你還自己跳下水了。”蘭昕雖然不明白錦瀾何以會出現,替如英解除了危機,但還是感謝她來的這樣及時。

“整個長春宮,除了奴婢,再無人如此通水性,能徒手摸魚了。”錦瀾頗有些得意之色,雖然是答皇后的話,卻句句說給雅福聽。“何況是近身伺候皇后娘娘之事,奴婢不願假手於人,還望娘娘恕罪。”

蘭昕點一點頭,憂心道:“委屈你了,朵瀾,快扶著錦瀾回房換一身乾爽的衣裳,這要是見了風,怕落下病根。”

雅福也附和皇后道:“正是呢,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於慈寧宮為禍的宮婢,並未曾來長春宮威脅皇后娘娘的安慰,那麼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頷首示意,蘭昕並不預備為難雅福什麼。畢竟她也是聽太后的吩咐。“既然查清楚了,本宮也就安心了。”

“奴婢今夜冒昧叨擾,還望皇后娘娘恕罪。”雅福鄭重的朝皇后一拜,隨即領著人急不可耐的退出了長春宮。“再去別的地方找找,決不能讓她流竄到後宮其餘的宮苑。另外,天一亮,即刻曉諭六宮此事。”

聽著雅福的話,蘭昕知道如英的性命危在旦夕,心不免又跟著緊張起來。“先帶著錦瀾回房去換件衣裳。”召喚了兩名侍婢,蘭昕連忙讓薛貴寧去宮門外盯著:“當心雅福去而復返,宮門不必即刻就閉上,以免惹人生疑。若是有不妥,緊著讓人來知會一聲。朵瀾快,去找如英。”

朵瀾帶著幾名長春宮的內侍監,好不容易才將如英找到。“姑姑您快上來。”

潛在水底的如英聽是朵瀾的聲音,心緒漸寧,以筆筒吸了口氣,才緩慢的浮了上來。

“快,你們趕緊搭把手。”朵瀾連同內侍監,七手八腳的將如英拽了上來,原本就襤褸的衣裳,此時溼漉漉的貼在身上,更顯得如英骨瘦如柴。“先別說旁的了,奴婢陪您趕緊換件衣裳。”

蘭昕看著顫慄不止,唇瓣烏紫的如英,只覺得她糟的都不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罪。“朵瀾,你讓人去煮一大鍋薑湯給如英和錦瀾灌下去。這樣的天,若不及早除去寒氣,真是要落下病根兒的。”

“是,奴婢知道了。”朵瀾警惕的看了四周,見沒有生人,才算是安心了些。

蘭昕也由人陪著,重新返回了寢室。到了此時此刻,她才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要等到天亮,讓如英見一見皇上,那麼所有的事情便都能清楚。

皇上才是如英最信任的人,於是他一定能拿到如英口中的證據。

這一夜,驚心動魄,又漫長的緊,好像怎麼也挨不到天亮似的。自然,蘭昕也想過,待皇上從儲秀宮離開,預備去乾清宮上朝的時候,就讓人將皇駕請來長春宮。但這樣做,無疑是將太后的目光也吸引了來,終究是太不夠小心了。

要做成想平常一樣,或許才能逃過太后的眼睛。這才是謹而慎之的法子。

不多時,錦瀾更換了衣裳,匆匆忙忙的來到了皇后的寢室:“娘娘,方才薛貴寧說,雅福姑姑已經返回了慈寧宮,看架勢,是預備拿太后的懿旨,於天明時闔宮搜查了。”

蘭昕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道:“你怎麼會突然出現,今夜似乎不該你當值。”這話有懷疑的成分,畢竟茲事體大,可能牽扯到許多人的性命與皇上的生母,不可能一句不過問的信任。

“其實奴婢是跟著雅福姑姑入宮的。”錦瀾坦然道:“很奇怪,雅福姑姑最先是去了雜院找人,奴婢好奇,就跟著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兒。誰知道,這一行人竟然來了長春宮,奴婢怕有事情發生,特意尾隨,這才趕在雅福姑姑發現那人蹤跡之前,跳下了魚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