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春泥抵死汙人衣(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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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昕正襟危坐,俯視著跪倒在殿中央,魂魄不齊的儀嬪。眉目裡,凝結著霜色,冰冷之中似乎還掩藏了惋惜。儘管心裡不是真的願意看著她去死,可蘭昕別無選擇。她真的不能容忍後宮裡有這樣叵測的人心。
鬢邊的絹花,隨風輕柔的飄動幾下,她根本沒有感覺到。沉澱下去的憐憫,終究深深埋藏進了心底。蘭昕的面龐,堅毅之色不改。所言盡是譏諷是嘲笑,又何嘗不是嘆息:“你未免也太看重芝瀾了,碰一下頭,或許死不了。可百般的酷刑面前,你以為這樣不恥的奴婢嘴能有多硬?
還是你覺得,誆騙她只要抵死不認,就做不實罪名?然後你在給她大把的銀子,權當是恩惠了?這樣就叫天衣無縫麼?你太可笑了,儀嬪。”
弘曆沉吟些許時候,忽然冷笑一聲:“人在做天在看,如何能瞞得住?不過是自掘墳墓罷了。朕對你,失望至極。”
“皇上……”黃蕊娥這會兒,眼淚才掉下來。“臣妾認罪,可臣妾並沒有錯。若是再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必然執迷不悟、執迷不悔。”
許是將死之人了,明白自己將要面對什麼,黃蕊娥心裡反而不那麼害怕了。她泛著淚光的雙眼,依舊純美脈脈含情。“臣妾是為了什麼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皇上你可有想過麼?”
蘭昕不願意再聽下去,亦不想她再多言蠱惑聖心,遂提著一口氣,打斷了儀嬪的話問弘曆道:“皇上,私制龍袍、毒害皇嗣,皆是不赦之罪,儀嬪如今無可辯駁,當如何處置才妥?”
聞言滿心憤恨。橫豎都是死,黃蕊娥將心一橫,再不顧自己的身份了:“皇后娘娘就這麼盼著臣妾死麼?當日於寶親王府,你涉嫌殺害富察格格,嫁禍高側福晉之事,證據不也是顯而易見麼!不過是皇上偏私於你,不願旁人再提起此事。可你敢向天發誓,此事絕對與你無關麼?”
蘭昕怒躥上心,冷哼道:“儀嬪多慮了,此事與本宮有無干系,如今也不必對你多言。何況清者自清,本宮俯仰無愧,不在意你怎麼想怎麼看。”
“儀嬪黃氏聽旨。”弘曆的聲音好似一柄鋒利的劍,忽然就割開了皮肉。“儀嬪黃氏,德行有偏,手段刁毒,於後宮毒害秀貴人所懷龍胎,罪證確鑿。朕顧念你隨侍多年,恩准赦免九族死罪,所有親族一併發配披甲人為奴,永世不得入京。”
黃蕊娥豎起耳朵來,一心想聽弘曆親口對自己說出那個死字來。可從頭到尾,他的僅僅是自己的親族當如何處決,隻字未提如何處置了自己。苦笑笑,她拂去了臉上的淚水,儘量讓自己能看清楚皇上的樣子。
“將黃氏,囚禁冷宮之中,秋後問斬。當以此警醒後人,若有再犯,決不輕饒。”弘曆還是沒有下狠心,當即就要了黃氏的性命。對於私制龍袍這樣不光彩的事,弘曆也不願提及。這並非是為了黃蕊娥一人,更是為了他自己的尊嚴與皇家的榮辱。
倘若這事情真的外洩,弘晝會怎麼想,朝堂上的大臣們又會怎麼想。他這個方登基不久的天子,當以何顏面面對臣子與黎民?
這一點,蘭昕也是很明白的。罪是有的,只需要黃蕊娥一力承擔即可。可罪名卻不能有。
“黃氏。”弘曆重重的喚了一聲。目光如小劍一般,鋒利的射過來:“你要時刻記著,你欠朕的孩兒一條命。即便你死了,那也是永遠抵償不了的罪惡。朕不會原諒你的。”
黃蕊娥嗚嗚的哭了出來,聲音是那麼的淒厲,那麼的不堪入耳。她什麼也不想說了,什麼也不願意再說了。反正皇上的話,皇上的心意,她已經全然弄明白了。其他的,真的什麼都不要緊了。
蘭昕聽著皇上的話,一整顆心都禁不住顫抖起來。身為天子,他一定揹負著很多沉重。那或許是她分擔不了的。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平淡而溫暖的話,蘭昕輕柔在耳畔叮嚀:“皇上,保重龍體要緊。”
可這滋味真的不好受。當一切赤裸裸的揭穿於眾人眼前,心裡的悲傷卻沒有因此而減淡,反而愈加濃稠。這樣的滋味,當真很不好受!
“朕……”弘曆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目光觸及陳青青的面龐,他深吸了一口氣:“陳常在,這些日委屈你了。朕決計恢復你原本的位分,就將……啟祥宮賞給你居住吧。”
陳青青有些發懵,還是錦瀾輕咳了一聲,她才回過味兒來:“多謝皇上。”啟祥宮如今還不曾有妃嬪居住,這算是皇上的恩賜麼?如此說來,皇上或許根本不知道,她與甄洛山的舊情!
心底才有一絲竊喜,陳青青忽然害怕起來。餘光死死的盯著伏在地上,猶如死屍的黃氏,幸虧她已經自顧不暇,沒有心思再多言什麼。
“甄洛山何在?”弘曆輕緩的口吻,像是習習的清風掠過,卻驚得陳青青險些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