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嬪紅了眼圈,似乎很不忍聽見這樣的訊息。彷彿方才芷瀾是怎麼死在她面前的,她渾然忘了。一心只作不覺,替皇上心疼一般的感同身受。恰逢她本就是溫婉可人,小鳥依人的模樣,這樣的表情與姿態最是貼切不過了。

弘曆遲遲不回應,亦不開口,由著蘭昕跪在身前保持著請罪的姿勢。

皇后這樣的長跪不起,加之皇上又沉默無言,讓方才眾人平復了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櫻唇輕起,高凌曦的臉色還是不大好,尤為顯得她楚楚生姿,是一種別樣的風情。“皇上,芷瀾的確當眾承認了刺死內侍監,想來在場之人均聽得一清二楚。臣妾以為,皇后娘娘寬惠,並未牽累她的家人,已經很仁厚了。”

話說的沒有底氣,並非是高凌曦不想幫皇后。而是她怕自己也會和嫻妃那樣,好端端的就惹惱了皇上。

蘇婉蓉聽了這話,心裡掂量了一兩遍,才露出艱難的微笑:“皇上,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攝六宮事,難免顧此失彼。何況宮婢之過,純屬宮婢一人過失,實在與皇后娘娘無關。”

秀貴人本來就有些彆扭,總覺得身子不大舒服。見此情形,不免心生一計。既然太后就是存心要讓皇后難看,她為何不借這陣東風,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說不定皇上心裡存了疑影,就會有心無意的疏遠了皇后……

“哎呦。”這麼想著,秀貴人忽然從椅子上歪下來,連發髻上的石榴簪子也順勢掉了下來。雲髻鬆散的倒向一邊,令她清秀模樣狼狽不堪。“皇上,臣妾……腹痛難忍。”

“怎麼會這樣?”蘇婉蓉顧不得繼續替皇后說好話,連忙轉過身子去扶秀貴人:“妹妹,你千萬被慌張,別怕,有皇上在這裡,你別怕。”

“皇上,是不是先送秀貴人回寢宮,請御醫來瞧啊。”蘇婉蓉幾乎帶著哭腔,憂心的不行,嬌滴滴是嗓音雖然沙啞失了原本的驪色,卻到底不影響她的柔婉與體貼。

弘曆忙不迭的起身,對太后道:“兒臣先送秀貴人回寢宮,改日再來向天後請安。”

太后連連點頭,似乎也有些慌亂:“皇上且去就是,稍後回個信兒給哀家。不,雅福,還是你也跟著去吧,著人去請御醫往鍾粹宮候著。”

蘭昕不知自己當起來否,直愣愣的跪著,心跳的快且亂。並非是她不在意秀貴人的身孕,只是還在請罪時,皇上未曾開口豁免,她實在不好自己起身佯裝無事。

就在她左右為難時,弘曆已經打橫將秀貴人抱了起來,叮嚀一句,“別怕,朕送你回宮去,便兀自離去。彷彿身後的人與事,根本從來就未曾入他的心。

高凌曦尷尬不已,卻還是不顧自己的不適,上前扶皇后起來:“娘娘,事有輕重緩急,咱們還是先去看秀貴人,回頭再說這一樁吧。”

蘭昕自知長跪不起也沒有意思,遂道:“太后恕罪,臣妾必得先去瞧一瞧秀貴人了。待秀貴人母子平安,臣妾自會繼續向皇上請罪,還望太后寬心。”

太后看著皇后起身,默許而未言。卻在皇后馬上要跨出慈寧宮的正殿仙鶴捧壽朱漆門時,冰冷的斥責道:“非要這麼做不可麼皇后?”

才要跨出去的腿,僵持在半空中沒有了動作,蘭昕只覺得身子都定格在這樣窒悶的氛圍中了。跟隨其後的宮嬪們,紛紛轉過身子,垂首低眉的等待太后懿旨。

蘭昕最後轉過身,滿目疑惑的對上了太后精光閃現的冷眸:“太后,臣妾不明白……”

“非要當著秀貴人的面兒,用這般苛毒的法子,處死芷瀾不可麼?”太后威嚴的聲音,哪裡還聽得出一絲和藹來。

被問住的蘭昕,怔怔的不知當如何回答,這的確是她疏忽,致命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