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那院的情形太詭異恐怖,誰能料到寶親王府大白日的,竟會有如此狠毒血腥的殺戮。若非岑海鎮定,很可能也會如芷瀾那般,兩眼一黑的暈厥過去。

弘曆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是動了大怒,可怎麼還勾起了唇角?莫非,四爺已經知道是誰在背後作怪?蘭昕參悟不透這表情中的含義,畏懼與惶恐深深填滿了她的心。甚至很難相信,一住就是九年的寶親王府,成日裡朝夕相對的花容月貌,竟然還藏著如此怨毒可怖的人心。

到底會是誰呢?

"除了這些,你還看到什麼?"蘭昕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出顫意來。可那中莫名的恐懼,猶如數九寒冬裡最凜冽刺骨的寒風一樣。

岑海道:"回福晉的話,奴才再無看見旁的了。"稍作停頓,他又接著道:"府中其餘地方,奴才也吩咐人仔細搜查過,均沒有什麼異常。"

"活著那個,看好了,不許再出殺人滅口、畏罪自殺之事。"弘曆表情嚴肅,令人望而生畏。

高凌曦捂著口鼻,顯然一幅吃不消的樣子。從圓明園受驚的那一日,富察尋雁死在她窗外起,她幾乎夜夜都難以安眠,最是怕極了這血腥的場面。不想這才幾日啊,更慘絕人寰的事便出在了府上。牴觸間,她忽然發覺沒看見烏喇那拉盼語的身影,遂問福晉:"盼語妹妹的身子,還不大好麼?"

許她是關心才問的,可金沛姿隨即覺出不對來了,忙問岑海:"烏喇那拉側福晉那裡,你去瞧過麼?這樣大的事,必不可馬虎才好。"

岑海緊著點了點頭,確定道:"奴才去了,讓側福晉身邊的溪瀾姑娘攔在了門外。說是側福晉病中不適,需得安靜的歇著。奴才就沒敢叨擾。"

"這麼說,你沒進過那院了?"黃蕊娥的語氣,透著懷疑,掩飾不住她內心真切的想法。"倘若側福晉有什麼不測,你吃罪得起麼?"

心裡明明懷疑此事與盼語有關,嘴上偏說著取巧討好的話。蘭昕亦覺得反感,更別說身旁轉動扳指的弘曆了。

嫌惡之色融入他冷峻的面龐之中,弘曆是真的深深嫌惡了黃蕊娥。女子之間勾心鬥角之事,漫說是王府、皇宮,連尋常百姓家亦不可免。若非到了這樣狠毒決絕的地步,他皆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事情關係到盼語,他著實有些不安了。弘曆轉動著手指上光滑的碧璽扳指,心頭千絲萬縷難以理清。究竟他是不願意看見盼語出事,還是不希望盼語跟此事有關呢!長長的嘆了一聲,弘曆肅清的面龐略顯出幾分無奈,隨即對岑海道:"再讓人去請。"

蘭昕對錦瀾使了眼色,讓她一併跟著去,也好看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岑海得了令,躬著身子退開,一刻也不敢耽擱。

這一回,其其格卻出奇的安靜,只看著弘曆,不言不語,猶如無她這個人的存在。一雙烏溜溜的眸子裡,閃過茫然而幽怨的冷光,就那麼一動不動的沉著頭坐著。

這使得金沛姿有些不習慣。素來都是與她鬥嘴最多,如今她不開口,自己又無話可說。只好傻愣愣的坐著,看著四爺與福晉愁雲慘淡的面龐,憂心滿懷。

高凌曦輕輕喚了一聲碧瀾:"上回煮的定驚茶甚好,你再去煮些給我。"

蘭昕微微一嘆:"你身子弱些,需精心著調理。年輕的時候不當心,怕落下病根兒,往後就更麻煩了。"將手邊的熱茶端給弘曆,蘭昕順眉道:"四爺恕罪,妾身未能盡心照顧府中諸人,致使襁褓中的三阿哥遭人喂毒,實在是妾身無能。隨後又出了這檔子殺人滅口之事,亦是妾身不夠警覺之過。"

弘曆撫摸著蘭昕的手,旁若無人的用力一握:"如何能怪得了你,本王同樣是後知後覺。"

福晉這番話出口,高凌曦才恍然大悟。竟然是有人打了蘇格格三阿哥的主意,喂毒也就罷了,竟然還明目張膽的殺人滅口,也難怪四爺會這麼生氣,驚動了闔府上下。

可是這樣凌厲的手段,翻天覆地的本事,到底是誰才有的?

高凌曦按捺不住,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爍著狐疑而惶恐的光芒。她咬緊貝齒,將信將疑的問道:“福晉是說,有人借奶孃之便向永璋喂毒,事後竟然還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