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貴人沉著頭,單手撐在腮邊,似乎有些醉意了。淳嬪與信嬪的話,她卻聽得一字不漏,反反覆覆的在耳邊迴響。

放眼後宮,皇上的宮嬪雖不少,可位分高的到底不多。皇后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兩位阿哥了。如貴妃恩寵集恩寵於一身,等同於集怨於一身,風光也冒險。誠妃的病,怕是不會好了。而淳嬪又早已經失寵多年,不是說翻身就能翻身的。

安嬪紙老虎一個,從前又得罪過皇后,往後的日子更是不好過。那麼,唯一能與她爭奪的,或許就只剩下這個仰仗母家榮耀上位的信嬪了。

畢竟信嬪從前並不得寵,正是伺候病勢沉重的誠妃才在皇上面前露臉了。隨後,又向如貴妃舉薦了少將,平叛立功,才得了些風光。可論及本身,或許根本就不如自己這個才入宮的貴人得寵。

倘若皇上的注意力,能順順利利的從她身上,轉移到自己這裡來。那麼或許,自己也有封嬪封妃的好孕。興許兩位嬪主的不睦,正是上天賜給她絕好借力打力的良計呢!憐貴人迷離的眼神,透著歡愉,卻恰到好處的藏匿在這樣的歡宴之中,和旁人沒有什麼不同。

“如玥,這是最好的杜康。朕就只存了兩壇,你喝著可有滋味兒麼?”皇帝飲了不少,正在興頭上。見如玥兩頰紅粉緋緋,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光潔的肌膚:“曹孟德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朕是今日才覺得應了景。心中頗為舒暢。”

“皇上先天下之憂而憂,自然是最為辛苦的。臣妾只盼著能長久的侍奉在您身側,同甘共苦,於願足矣。”如玥笑吟吟的偏過頭來,正倚在皇帝的肩上。

“自是必然,朕願與你舉案齊眉。”皇帝略微有些羞赧的目光,看上去很溫柔。如玥仰著頭,痴痴的望著眼中的男子,恍如虛幻卻能真實的感覺到來自他的溫存氣息。

皇后手中的酒樽“咣噹”落地,驚得眾人齊齊側目。

荷歡心驚肉跳,卻笑著說道:“娘娘許是太高興了,多飲了兩杯不勝酒力。請皇上恩准奴婢,先扶皇后娘娘回宮安歇吧。”

皇帝略有些不悅,但畢竟是慶功宴,也不便太顯露。遂道:“也好。皇后既然醉了,就扶著她回儲秀宮醒醒酒。”

“皇上,臣妾沒醉。臣妾不知道有多清醒。”皇后撒開荷歡的手,搖搖晃晃的走到皇上面前:“不過十餘杯酒,臣妾自問還應付得來,只是方才皇上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未必是實情。臣妾心裡還是鬱郁難抒,並不覺得這杜康酒有多麼了不得。如貴妃,你說是不是?”

當著一眾宮嬪,皇后竟然失態至此,如玥一時間也覺得臉面掛不住了。忙不迭遞了眼色,芩兒與沛雙會意,一左一右的扶穩了皇后。

如玥舒了口氣,這才接話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皇后娘娘心裡苦惱,皆因自己心中困惑所致。但此宴設在乾清宮,為的是慶功,而並非一吐心事。不若請皇后先回宮去,稍後如玥必當親往,與娘娘交心暢談。”

“好麼!”皇后連連點頭,醉的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如貴妃果然善解人意,難怪皇上喜歡你。本宮也喜歡至極,那麼,你快些來啊。本宮等著你就是……”

沛雙手上的力道不輕,才使得皇后不至於搖擺或者掙脫:“姑姑不如陪著小姐,讓奴婢與荷歡送皇后娘娘回宮安歇。”

芩兒覺得也好,囑咐道:“精心著點。”

皇后離去,宮嬪們才恢復了歡顏笑語。三三兩兩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話兒,如玥聽不清楚,也懶得去猜。

憐貴人在這個時候也站起了身子,儘管不至於搖晃身子,卻也看得出她喝了不少。“皇上,臣妾亦不勝酒力,請皇上恩准臣妾離席。”

方才皇后鬧了那一出,皇帝心裡正微微不暢快。見憐貴人自律而來,不免吁了口氣:“也好。且也已經盡興了,常永貴,撤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