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過柳絮絮的口風,沛雙一刻也不敢耽擱,向如玥說出了心裡的擔憂。“奴婢總覺得柳絮絮的戲,做得太真了,無論是得知她姐姐有孕,還是傳染了惡疾天花,她都鎮定至極。像是一早已經準備好了這套說辭。只是她被囚禁在永壽宮內,不可能得知外面的信兒啊!”

如玥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讓自己的沉靜下來,慢慢開口:“起初我只覺得,天花惡疾肆虐於宮中,可能是老天在警告我。不要再玩弄權術,令得後宮生靈塗炭。畢竟五阿哥才出生不久,且笑薇又寄養在永和宮中……

恐怕只是我自己的心不靜罷了。停下來仔細一想,這惡疾,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尤其是在這惡疾肆虐之時,柳綿綿竟然成孕了。”

“如貴妃娘娘萬福。”隔著門,小太監的聲音尤為的悶細:“常公公讓我給您帶個信兒,皇上已經讓陳御醫等去啟祥宮專職伺候麗貴人了,請您安心。”

樂喜兒和小馬子接觸過永壽宮病發的小太監,恐也沾染了疾病,因而被關了起來。於是唯有下院的小太監先頂起了樂喜兒的差事,也難怪如玥聽不出這人的聲音是誰。

“知道了。”沛雙應了一聲,卻沒有放鬆警惕,貼在窗欞處從縫隙裡看了看,才安心的點頭:“你且去吧。”

那小太監應了聲,躬著身子連連退了好幾步,才轉身出去。

如玥看著沛雙一系列的動作,不禁笑贊:“連你也越發的小心了,凡事都這般仔細。”沛雙臉一紅不由得笑道:“都什麼時候了,奴婢怎麼敢不留心啊。這柳綿綿才回宮幾日,就攪得人仰馬翻的。奴婢實在覺得這事兒與她脫不了干係。”

“你說的不假。”如玥垂首,捲翹的睫毛長而纖細,跟跟分明,恰到好處的保持著清新整齊的姿態,覆蓋在眼上遮住了些許的羞澀。原本也以為,這接踵而至的風波,會令得皇上滿心疲倦,越發的疏遠後宮眾人。

卻不想,他竟然待自己這樣柔情似水,好像經歷了種種的渾濁,終於願意靜下心來,看清楚眼前陪伴著的人兒。

“奴婢說的不假有些妨礙,最要緊的是皇上待小姐您的心,真真切切!”沛雙小的合不攏嘴,這些日子的溫情蜜意,她也看得很清楚。皇上或許終於能明白小姐的一番心意了,這比什麼都要緊。

“去你的。”如玥羞赧不已,故意嚴肅的口吻,假嗔道:“都什麼時候了,莊妃宮裡還不知情形如何呢,虧你還有功夫在這裡與我玩笑。”

“你就放心吧,小姐,石黔默石御醫一早已經派去了永和宮伺候著。若是有事兒,早已經派人來稟明瞭。莊妃娘娘待小公主猶如己出,怎麼會不經心照料呢。沛雙總覺得事情並非衝著小公主來的,倒是衝著五阿哥去的。可怎麼就那麼湊巧,五阿哥沒事兒,反而感染了皇后娘娘的四阿哥。”

“湊巧?”如玥喃喃的品著這兩個字的含義。卻聽見佳貴人在門外求見:“貴妃娘娘萬福,臣妾可以進來麼?”

“去扶佳貴人進來。”如玥一聽這聲音,忙吩咐了沛雙去開門。“妹妹怎麼來了,不好好在房裡歇著。”

“勞娘娘惦記著了。”佳貴人福了福身子,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唯有一雙玉手,因為傷的重了些,精細的活計是再不能做了。可她倒也不怎麼在意,能撿回這條性命,已經很好了。況且,些許日子以來,如貴妃待她,真的比親姐妹還要親厚。

“臣妾閒來無事,總忍不住胡思亂想。想的多了,反而覺得疲倦不堪,特來陪娘娘說說話,也解解心中的煩惱。”佳貴人挨著如玥坐下。

沛雙忙遞上了一盞熱茶:“貴人怎麼自己過來了,身邊連個跟著的丫頭也沒有?”

“不礙的。”佳貴人笑道:“成日裡總麻煩她們伺候著,偶爾也想一個人走走。”

如玥看著佳貴人嫻靜的面龐,不免傷心,若是當時聽了芩兒的話,早些將佳貴人從長春宮帶出來,也不會令得她吃那麼多苦,憑白了毀了她好端端的前程。只將目光落在那一雙嫌隙而僵硬的手上,心裡刺痛。

“娘娘不必擔心,臣妾的手已經好了很多了。”佳貴人豈會不知道如玥的擔憂與愧疚,平淡從容的笑道:“這些日子,臣妾妹妹按照石御醫的吩咐練習指頭,已經能微微彎曲了。假以時日,必然能恢復從前的樣子,即便不能,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得失之間,或許大多數人,總愛看患失的那一面,可臣妾寧願看清楚自己得到了什麼。這樣想,心就不免寬敞得多了。娘娘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