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春錦(八)(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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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貴人著了一件很是淡雅的蜜合色旗裝,領口袖邊兒都是最為簡單的雲紋圖案,透著一股水靈勁兒。如玥細細看著,再品了她的說話,總覺得那是一股江南女子獨有的美,粘糯溫存,吸入綿雨。
長長久久的柔順,頗有意味。可偏是這樣柔弱的外表之下,佳貴人卻有那樣一顆不屈服執拗的心。敢當面頂撞皇駕的,怕是除了她後宮再也尋不出哪一位小主來了。就是妃位嬪位,甚至皇后,也未必有她這樣的魄力。
想得有些入神,如玥便沒有急著說話。
“奴婢猜測,定嬪娘娘必然是懲罰了那完顏氏。或許,在儲秀宮殿上,完顏氏說的並不是假話,而一直以來她都備受定嬪的欺辱。打罵也許就是尋常的事兒吧。”佳貴人以為如妃想聽她說下去,便蹙眉嘆道:“說到底,那蘇拉也是極為苦命的人。”
“並非打罵這麼簡單。”如玥端起茶盞,也示意佳貴人趁熱喝。呷了一小口,才將茶盞擱回去。長長的鎏金護駕敲在几上,發出吧嗒的響聲。“這麼說吧,若是因為在儲秀宮殿上,蘇拉供出了劉嬤嬤和陳嬤嬤的事,定嬪怨懟她,打幾下消消氣也是有的。
可偏是在夜裡,弄出這樣的動靜來,事後又將你攔在了門外,只說是夢魘……”如玥沒再繼續說下去,佳貴人已經體會了她話裡的含義。
“倒也是,若是隻想出出氣,儘管偷偷打幾下也就是了。何必要弄得人盡皆知,豈非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真真兒應了殿上的告狀。那娘娘,您覺得這事兒究竟是怎麼的?”佳貴人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事兒是定嬪必須讓人知道,卻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讓人知道的。
“把柄。”如玥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意味綿長的與佳貴人相視而笑。“眼看著身邊的宮婢從寒霜變成了蘇拉,局勢就不是定嬪那麼好控制的了。且你也看到了,那蘇拉豈是會認命的女子,敢當著皇后與本宮的面前給定嬪一個下馬威,致死定嬪身邊的兩位嬤嬤。就不難猜出她的心性。
這樣一來,定嬪若是想要控制她,就得有新法子。且還是能一舉搗碎蘇拉所有幻想的新法子!”
“搗碎?”佳貴人的臉色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嚴肅:“搗碎!難道,難道是……”佳貴人有些難以啟齒。
如玥已經從她眼底得到了答案。只是她見慣了後宮裡的事兒,早已經不覺得有什麼可怕或者噁心的了。定嬪向來如此,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也實在算不得稀奇:“沒有什麼比名節、貞操這些,對女子來說更重要了。尤其是皇上的女人,倘若名譽受了汙損,那是誅連九族的大罪。
倘若蘇拉不聽話,定嬪完全可以用這些威脅她。不錯,沒有她蘇拉,定嬪還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扶植其他人獲取皇上的恩寵。可是蘇拉卻要因此賠上全族人的性命,孰輕孰重,她自己能掂量不出來麼!”
佳貴人直覺的一股酸水湧上來,怎麼壓也壓不下去。幸虧身邊還有一盞茶,她幾乎是想也不想,抓起茶盞就把水一股腦的灌進了口裡,強忍住噁心。儘管如此,她還是平復了好一會兒,才不那麼想吐。一雙眼睛嘔得泛起紅意:“黃蜂尾後針,定嬪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可厚非。”如玥的臉色依然如常,笑容也還是那麼明澈動人。“她從來沒有虜獲過聖心,也從來沒有誕育過皇嗣。這些年的苟延殘喘,讓她明白只有權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也只有自己掌權了,才能彌補這些年的缺失,承受的孤獨。
咱們沒有體會過她飽嘗的那種滋味,或許不會明白她心裡的恨。倘若調換位置,許咱們做的比她還要狠辣百倍也未可知。”
“娘娘,我不信您會如此。”佳貴人揚起一臉的真摯,鄭重道:“後宮裡的人,再也沒有比您心善的了。”
“那是從前了。”如玥斂了些笑意,胸口因嘆氣略微有些起伏:“本宮的欒兒死在定嬪手裡,不管她多麼的有原因,遭了多少罪都好。這個仇,一定得報。”
佳貴人一怔,隨即卻忍不住點了點頭。“的確如此,這個仇,的確該報。可這也是定嬪欠了您的啊。若非如此,娘娘您何嘗存過害人之心。”
“以前許是沒存著,以後卻不得不存著了。”如玥明眸慢轉,冷意漸漸透了出來:“若不存著,便握不住自己手裡的權勢,握不住權勢了,便有許許多多的人想從你身上踏過去。”
好似聽懂了,也好似沒有聽懂,佳貴人只覺得腦子亂極了。她不知道如妃的話,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可是總沒有人願意,成為旁人的墊腳石。“娘娘要我做什麼?”
如玥總算滿意的笑了,一如往昔的平和端莊:“接近蘇拉,逼定嬪就犯。本宮要她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