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本就少有走動,加之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就更鮮少有人冒著風雪出門了。這積雪很厚,整個皇宮好似一夜之間煥然一些,銀裝素裹的別有一番看頭。

如玥月子裡貪睡,醒來時覺得外頭亮堂堂的,便披上了一件厚實的衣裳,立在緊閉的窗欞邊,透過並不算厚的窗紙往外看。

“小姐,您怎麼下地了,還立在床邊,看著涼了。”沛雙端著熱粥進來,不由一驚,連粥都險些潑了。一股冷風灌進來,吹亂了如玥兩鬢的髮絲,寒意侵襲。這一吹,倒是令她精神了許多。

“不想內寢這樣暖和,不吹風,還當是春天來了。可宮外卻是冰天雪地的世界,沛雙,我真懷念咱們小時候,堆雪人打雪仗的日子。”如玥搓了搓手,緩慢的走回了床邊。

沛雙已經將熱粥遞到她手邊,配了一根銀質的小勺:“奴婢知道娘娘您喜歡看雪景,尤其是鋪天蓋地的大雪美景。可惜現在不行,您的身子弱,經不得風,只怕要看也得等來年了。”

“笑薇呢?昨晚夜涼,睡得可好麼?”如玥看不見女兒一會兒,心裡就惦記的不行。一來是因為曾經的陰影,二來她總覺得再沒有什麼比這個女兒更重要了。與皇上的情分,這麼些年好似也折損的差不多了。

如玥早已經不敢奢望什麼真心實意,只要皇上偶爾疼惜關懷,已經算是很好很好的了。只是比之從前,自己不會那麼傻傻的去要求太多,總好像現在這樣,每天躲在宮裡,享受著看似清淨的日子,有女兒為伴,也就足夠了。

“您就放心吧!常娘是咱們府裡出來的人,疼小公主得很。昨個夜裡,小公主的寢室十多個奶孃、宮婢輪流跟著常娘一起照看呢,斷然沒有一點錯。奴婢也去看過兩回,小公主睡得可香呢!再者,日前皇上來瞧小公主的時候,賞了宮裡最厚實的帷帳與屏風擋住了門窗,怕奴婢們往來風涼撲了小公主。光是皇上這一份愛憐之心,也足夠小姐您安心了。”沛雙不似從前那樣冒冒失失的,前言後語也都說得格外有理。

如玥不住的頷首,微笑,可心裡始終是酸澀的。皆因曾經將沛雙許配徐淼,這件事成了她心頭一根永遠拔不掉的痛刺。眼看著沛雙也有二十八歲了,匆匆而過的年華所剩無幾,難道真的要陪在自己身邊老去麼?

這話如玥憋在心裡不敢問,是怕沛雙自己更介意,介意的難受。

“好喝麼小姐?”沛雙卻沒有看透如玥的心,彎眉笑眼:“可是奴婢親手熬的呢。兌了些烏雞湯在裡面,去了皮的老火湯,不太油膩,卻有滋味。”

“好喝。”如玥抿唇吃了兩口,柔柔的笑著。

正說到這裡,卻有小宮婢慌里慌張的從門外跑過,似沒有停下來徑直衝進了耳房去。粗重的呼吸聲和笨重的腳步聲顯示,她至少跑了好一會兒了,看樣子是有什麼事兒發生。

“怎麼了?”如玥蹙眉問道:“沛雙你去看看,宮裡嚴禁奔跑是誰這樣不懂規矩。”

沛雙點了點頭:“奴婢去去就來,小姐您好好吃粥吧。涼了就不好了。”

待人退了下去,如玥漫不經心的攪了攪大半碗的粥,早已沒有了食慾。無論什麼時候都好,後宮裡從不會有真正的寧靜。這麼想著,她不自己覺的撫了撫自己的臉頰,難道要趁著自己還沒有人老珠黃的時候,攥緊手中的權利麼?

正想得入神,沛雙又匆匆走了進來。“小姐,方才跑過去的是陪在襲兒姑姑身邊的小宮婢,她說一大早起,姑姑非要去採梅花上的雪給小主煮茶,攔也攔不住。可咱們宮裡就後院兩棵綠眉,她轉身去取器皿來時,襲兒姑姑就不見了。”

“派人到處去找,襲兒是為了救我才受傷,如今瘀血未清,腦子不如從前那麼靈光了。你讓人謹慎著去找,可千萬別出什麼亂子才好。”如玥又叮囑了幾句,忽然就覺得身子乏了。“沛雙我不吃了,這會兒總覺得精神不濟,你扶我眯會兒。”

“是,小姐。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沛雙扶了如玥上床,替她蓋好了錦被,有看了看爐子裡的炭火,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樂喜兒侯在門外,等著沛雙的信兒。見人出來,才走上去問:“主子怎麼說?”

沛雙搖了搖頭,謹慎道:“讓咱們在宮裡找一找。”

“哎呦,您沒說實話啊?”樂喜兒雖然著急,卻也沒有忘記蚊音說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您怎麼能不說實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