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黔默從如玥懷裡接過了小公主,正經了臉色,道:“娘娘節哀,微臣必當仔細查驗。”眼尾的餘光一時也沒有離開如妃的面容,從昔日的秀女到當今的娘娘,眼前的女子已歷盡了悲苦。

為何上天還要這樣殘忍的對待她?石黔默只覺得有一雙無形的手,扭曲了他的心房,疼得他難以呼吸。

如玥只覺得身上冷熱交替,好似這一會兒烤在驕陽烈日之下,轉眼間便又置身冰水雪窟之中。除了劇烈的心痛,她隱約記起皇帝的面龐,他也會一樣的心痛吧?

忽然生出一絲悲憫的不忍,如玥輕聲吩咐襲兒道:“去請皇上過來吧。”

凝視著欒靜小巧而可愛的模樣,如玥忽然覺得自己快要倒下去了。襁褓裡的女兒,怎麼就悄無聲息的去了?

這究竟是天意弄人,還是蓄意謀害?

在沒有弄清楚這一點之前,如玥就是不肯落淚。眼和心一樣,都必須明澈必須透亮。

“如妃娘娘,您看!”石黔默忽然從沉痛的情緒躍脫出來,警惕道:“小公主的眼瞼,竟然有血點。”

如玥定睛一看,果然如同石御醫所言,不由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石御醫細緻查驗了小公主的脖頸與口鼻處,心中已然明瞭。遲遲不肯說出口,僅僅是怕如玥聽了難受。對她的心,早已不是臣下對主子該有的情分。

她沒有發覺,而他卻欺騙不了自己。想到這裡,石黔默抿了抿乾澀的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鄭重:“若是臣沒有估量錯誤,小公主應該是死於窒息!”

“窒息?”如玥不知道怎樣消化這兩個堅硬如鐵的字,眼神裡的疑惑漸漸洶湧溢位。“你說本宮的小公主,是窒息而死?這怎麼可能?”

石黔默只覺得頭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艱難的點了一下。“小公主面顯紺色,如同眼底的血點,都是窒息造成的。”

沛雙恨由心生,“嚯”的一聲站了起來,衝著門外瑟瑟顫抖的宮人們怒吼:“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殘害皇族血脈,你們當真是在作死?”

“沛雙姑娘,小公主雖說是窒息夭折,可口鼻處並未有按壓留下的痕跡。而頸部也唯有掐勒留下的痕跡。顯然不是照看她的宮人們所為,這其中必有詭計。”石御醫似在勸說沛雙冷靜下來,其實又何嘗不是說給如玥聽。

“就不能是用棉被捂住了小公主的口鼻麼?非要用手麼?”沛雙憤恨的厲害,饒是一句勸言也聽不進去。

“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乾的,是誰指使你的,你說呀。”越說越氣,沛雙怒目瞪著方才向如玥報信兒的楚紅,一把揪起她綰著的長髮,硬生生拽散了髮髻,死活不肯鬆手。

楚紅吃痛,五官聚攏成團眉眼難分,連連告饒:“如妃娘娘饒命啊,奴婢真的沒有這樣做,縱然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是不敢啊!何況小公主那樣可愛,奴婢怎麼忍心……”

“沛雙。”如玥強忍著一腔痛楚,制止道:“石御醫的話還沒說完,不用急在這一時……”

“小姐……”沛雙用力一甩,極不情願的鬆開手,回身對上如玥水汪汪的雙瞳,只覺得身上一下子失了力道,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哀痛的淚水充盈雙眼。心越發的疼。

“如妃娘娘,據微臣再三檢驗,小公主之所以會窒息,像是吸入了大量的——花粉。雖然有人很仔細的清理過,但微臣仍然在小公主的鼻孔裡,發現了一些淡黃色的碎沫。娘娘,您看!”

“花粉!”如玥猛然想到了這一層,渾身的汗毛都直了起來:“竟然是花粉,冬日裡,竟然會有花粉!”如玥只覺得頭皮開始發麻,心裡不禁暗想,欒兒的身子素來很好,可唯獨最懼花粉。

能用這法子奪去欒兒的性命之人,必然是恨透了她這個當額孃的了。說到底妃子的位分有多重要,皇上的恩寵又有多麼值得驕傲?

“都不及我欒兒的性命!”如玥吶吶的重複著這句話,淚水沁在眼底倔強的不肯落下。

“小公主對花粉極為敏感,奴婢早已命人移除了偏院所有的花。無端的,怎麼會有花粉,這不是蓄謀殺害,又是什麼?”沛雙只覺得雙掌生熱,再看一眼小床上已經僵硬了的小公主,鑽心的痛楚吞噬了她的理智。“是皇后,一定是皇后,奴婢這就去儲秀宮殺了皇后,替小公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