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裡幹什麼?”墨謠忍不住還是問了,雲照山在楚國境內,出現這麼多秦兵,的確很反常。

“我不知道,”蕭禎拉她躲在一塊凸起的壁雕後面,“說不定是來找我們的。”一邊說著話,他一邊伸出胳膊摟住墨謠,除去外袍,她身上只剩了一件短衣。

這個人,給他點好臉色就要得寸進尺,墨謠不再理他,藉著月光向外看去。那些士兵正用她看不懂的手語傳遞命令,不一會兒,分成小隊計程車兵,抱來一捆捆薪柴,堆放在墓室出口。

墨謠跟蕭禎對望一眼,看來這些人是要置他們於死地,用薪柴堵住出口,再放火焚燒。這處墓地按照東南西北的方位,修建了四處通道,此時,其他的通道,想必也已經被秦兵圍住。她皺著眉頭,又問一次:“你確定是信陽君夫人傳信給你的?你跟信陽君夫人認識?”

蕭禎回答:“信陽君專用的印信,我還不會認錯。不過……也可能是……”他想起另一件往事,信陽君這個人,一貫與人為善,別人給他一點點好處,他都要十倍百倍地償還報答。當年他說過要尋找一位故人,贏詩湊巧幫了他的忙,當時信陽君欣喜萬分,曾經送給贏詩一枚印信,讓她有一次機會可以信陽君之名傳令。

“難道是在說本公主麼?”

聲音一出,蕭禎倒是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身後仍舊只有墨謠一個人,但這贏詩的聲音學得真是惟妙惟肖,連他跟贏詩如此熟悉,都聽不出破綻來。蕭禎會心一笑,他忽然想起,跟墨謠第一次見面,她就是這樣學別人說話,兩個人才逃過一劫的。

“不錯,很有可能是贏詩,至少她一定知情,只有她的近衛,是可以名正言順在楚國境內活動的。”蕭禎自己說著話,目光卻一直沒離開墨謠的臉,自打她從墓室裡出來,就一直面色沉靜,看不出她有多傷心,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蕭禎心神恍惚,只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是他熟悉的小謠,又似乎不是,整個人像被打磨過一次,變得瑩潤生輝,卻也失去了以往的隨性。“小謠……”他開口,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貼在她耳邊說,“小謠,我們有辦法出去了。”

……

贏詩的近衛雖然著男裝,卻大部分都是女兵。據說贏詩小時候,嫌棄男子有汙穢的氣味,叫人專門訓練了這支近衛。近衛首領荷衣,曾經師從秦國著名的劍客,劍法超群。因為找不到能在劍術上勝過她的男人,就一直沒有成婚出嫁。

荷衣叫人搬好木柴,灑上黑油,點起火把,這才叫自己的人退下去。她最後巡視一圈,確保墓室所有的出口都已經被封死。轉到西面時,忽然覺得樹叢裡似乎有人,接著,清晰的女聲傳來。

“我有什麼錯?我被困在這裡好幾年,都是拜他所賜,我現在發洩一下又能怎樣?”

荷衣大吃一驚,這分明是贏詩的聲音,可是公主這會兒應該還在楚王宮裡,今晚新王有事跟她商議。

還沒想清楚,又一道男聲,也從那個方向傳來:“贏詩,你真是胡鬧,我說過了讓你忍耐,你怎麼不聽勸。蘇氏在楚國名望很高,這事情會鬧到什麼地步你清楚麼?”

這聲音……好像是武陽侯蕭禎。

荷衣跟在贏詩身邊多年,知道她跟蕭禎的私密關係,瞥著嘴一笑,正打算裝作沒看見。轉身要走時,"贏詩"的聲音又傳出來:"那你現在要怎麼樣?除了我把他們撤回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樹影深處,蕭禎緊盯著墨謠,眼睛裡墨色翻湧。原本說完之前那句話,荷衣就會走了,而且會有意無意地放他們離開。最後這句話,卻是墨謠突然加上去的。

墨謠似笑非笑地看回來,一點不服輸地跟蕭禎四目相對。蕭禎明白她的意思,她不但要安然離開,還要確保蘇傾的陵寢安然無恙。

目光交匯間,無聲的驚雷翻滾。

蕭禎怒瞪她一眼,一句話不說地往外走去。荷衣聽到腳步聲,暗道不好,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身子向後一錯,咽喉已經被蕭禎扣住。

“叫你的人都撤回來,不準放火,即刻離開。”他從背後扼住荷衣,不讓她轉身,出手的一剎那,另一個念頭湧進腦海。贏詩雖然憎恨墨謠,可當時墨謠已經一心求死,用不著再多此一舉,所以,這些人奉命要殺的,不是墨謠,而是蕭禎。

墨謠從樹叢裡緩慢地踱步出來,站在荷衣看不見的地方,沉默了許久,才用贏詩的聲音說:“都撤回去吧,叫楚人看見,今晚誰也不用活了。”

蕭禎緊盯著荷衣放出傳令的煙火,把她往前一推,回身摟住墨謠,俯身往她唇上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