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楚兒何懼(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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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寂靜無聲,這話中帶著影射意味,牽涉到國家大事,誰也不敢輕易表態。人人都盯著墨謠,暗自猜測她會不會觸怒楚王。只有蘇傾,捻著酒杯,神色平靜地一飲而盡。
楚王舉著酒樽站起來,盯著墨謠看了半晌,才高舉起酒樽,說了一聲:“大善!”
墨謠鬆了口氣,手心裡沁滿了冷汗。宴席上重新恢復了笑語聲,那些慣常見風使舵的人,又開始紛紛稱頌楚王英明、楚軍神武,把秦國軍隊,貶低得一文不值。
返回文澤園的路上,蘇傾一直不說話。墨謠坐在馬車一角,小心偷窺他的臉色。
蘇傾很少生氣,或者說,他生氣也不會表現在臉上。但是今天,他那張臉上,分明寫著三個大字:“不高興”。墨謠用腳趾想也想得到,都是因為她在春宴上自作主張,給了樓昭一個難堪。
樓昭這個人,向來跟蘇傾不和,只是蘇傾從沒把他當成過真正的對手。墨謠有點想不明白,如果只是因為得罪了樓昭,卿主不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吧。
可是,即使生氣,卿主也比普通人從容優雅得多,像冷月清輝……墨謠趕緊甩甩頭,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自從被蘇傾帶回來,她得到的已經太多,怎麼能還要貪婪地要求更多?
下馬車時,墨謠搶先一步跳下來,殷勤地伸手攙扶。蘇傾卻只輕輕推開她的手,連踏凳都沒用。
墨謠一路跟著蘇傾進了書房,一溜煙地煮茶、磨墨、掌燈。萱女看看兩人古怪的臉色,悄悄拉住墨謠問:“卿主這是在跟誰生氣?”
“大概也許可能……是我。”墨謠苦著臉,把今天春宴上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你可真有本事啊!”萱女用手指點著她的額頭數落,“能把卿主惹生氣,不光需要智慧,這還需要多麼大的膽量啊!”
“姐姐,好姐姐,仙女姐姐,九天仙女好姐姐,你幫我讓卿主消消氣吧。”墨謠摟住萱女的胳膊,不住地搖晃。
萱女看看墨謠,忽然神神秘秘地一笑,笑容裡卻不知怎麼帶著幾分惆悵:“這忙我幫不了你,你要自己想清楚。卿主每年都會挑選聰明的孩子帶回來,請人調教,可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得卿主親自教導的人。”
墨謠睜大眼睛,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一向伶俐的口齒,意外地結巴起來了:“那、那也可能……是因為我特別……特別笨。”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教她射箭的第一個師父,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呢。
萱女搖搖頭:“卿主什麼都教你了,唯獨一樣事情,其他女孩都已經學過,可卿主從來沒教過你——房中術。你還不明白麼?”
墨謠聽到那三個字,臉上像燒起一團火,騰一下熱起來。她跟萱女一樣,幫卿主處理一切隱秘事務,自然知道蘇傾私下訓練了一些女孩子,然後當做禮物送給各國的達官顯貴。憑藉這些女孩子,他可以很快知道齊王更中意哪位公子,也可以悄無聲息地勸阻魏王推遲與趙國的會面。
她想起有一年,在文澤園後院裡爬樹摘棗子吃,剛好看到卿主在房間裡看一個陌生女子跳舞。那舞蹈根本不成樣子,東倒西歪,人快要軟到地上去。可是那動作,讓人臉紅心跳中,又移不開眼睛,只想一瞬不瞬地看下去。
那時墨謠還不大,不大明白那究竟是什麼,只覺得那舞蹈有奇異的魅力,竟然跑去跟蘇傾說,她要學跳舞。等到蘇傾終於弄明白她說的“舞蹈”是怎麼回事,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差點咳嗽得背過氣去。他第一次對墨謠說了重話,斥責她自甘輕賤。
聽了萱女的話,墨謠慌亂裡帶著點驚喜甜蜜,那滋味,跟偷吃糖果一樣。沒容墨謠仔細品嚐偷吃的刺激和滿足,有人來叫,請墨謠到蘇傾那裡去。
原本是思無邪的年紀,六年都相安無事。可一旦心裡裝上了這個念頭,墨謠反倒扭捏起來,一路小跑奔到蘇傾房間裡,迫不及待進去,又猶豫退縮了。兩人跟平常一樣坐得很近,呼吸相聞,墨謠捋著山君的粗尾巴,心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蘇傾斜臥在坐榻上,手指插在山君鬆軟的毛裡。這隻老虎,原本就是給他暖手用的,他自幼體弱多病,怕冷,卻又受不了炭火炙烤,只能想了這麼個辦法將養。他挑著眼角看了墨謠好半天,才緩緩開口:“楚王有旨意給你。”
“啊?”墨謠從旖旎心思裡驚醒,手上力氣不經意大了點,驚得山君一齜牙。
楚王能有什麼旨意……給她?